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我的胆小鬼》镜之眸 文案： 一个是庸庸碌碌的胆小宅男 一个是个野心勃勃的奋斗青年 一次阴差阳错的身体交流 两个不同属性的人粘合在了一起 当彼此的身世被逐渐挖出 站在天枰不同高度的两人还能否保持平衡？ 这是一个胆小鬼和另一个胆小鬼的故事。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卓光耀、苏泌 ┃ 配角：KEN、MAY、April ┃ 其它： 第1章 第一章 　　卓光耀是被饿醒的。 　　当他下意识的安抚自己的胃，却碰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触感。光滑紧绷的皮肤下，是暗藏力量的饱满肌肉，坚韧又不失弹性。这显然是一具充满了雄性荷尔蒙的身体，跟弱鸡般消瘦的自己根本不是同一人。 　　那么，到底是谁？他跟谁在一起？ 　　卓光耀地脑壳像被小鸡啄米似的一阵阵疼痛，他蜷缩起身子，后背不经意地抵住了身后那人的胸膛。从身后传来的光滑触感，远没有□□被牵引造成的疼痛让他震惊。他惊得捂住嘴巴，小心翼翼地向前试图挪动，后方传来的酸麻让他羞耻得面目通红。 　　虽然是个二十七岁的处，但这时候他也知道，自己是跟人做了。 　　卓光耀好不容易让体内的那根彻底离开，就迫不及待地转身看向身后那人。黑色浓密的头发，削尖的脸庞，笔挺的鼻梁，欧式混血般的精致的陌生面孔让卓光耀彻底失望了。 　　真的不是他！ 　　卓光耀挫败地捂脸，明明已经说服自己，摒弃尊严和廉耻之心，私下里一遍遍地演练了那么久，到最后，确实是勾到汉子了，结果却不是他心中想要的那个人。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还是说，他被那人推给了陌生男人？！ 　　卓光耀越想越难以冷静，光裸着身子蜷缩在床边，被心中各种猜测吓得直发抖。 　　“嗯？醒了？”床上那人迷蒙着双眼，好不容易聚焦到缩在床角的卓光耀，立刻就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宝贝，你起得真早。看来是我昨天表现得不够给力，等着啊，等我养精蓄锐，今日再战！”说着便凑过去扒上了卓光耀的小腿，别有深意的抚摸。卓光耀眼中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扑簌簌地往下掉。 　　那人也征住了，开口道：“宝贝，这就感动哭了？这是被我‘身残志坚’给打动了吗？你也知道昨天你可是把我榨得没一点存货了，是要好好缓一阵的。” 　　卓光耀透着泪光，模模糊糊的瞧着眼前这人，越看越失望。自己坚守了那么多年，坚持要把第一次献给喜欢的人这种幼稚又可笑的‘保守想法’，彻底被现实击得粉碎，好像连带这么多年活着的自己也被否定了一样。 　　那人被这泪水磅礴的阵势给懵住了，也收起了先前调笑的心思。大概也觉得扫兴，索性又滚回被窝中补眠，也懒得再打理床上这泪包了。 　　尽管卓光耀已经小心翼翼地哭了，可还是有各种呜咽声，就跟受伤的小动物似的。那人也似嫌烦，蹙着眉头吼了句：“吵死了！” 　　卓光耀吓了一跳，随后光着身子躲到卫生间里继续伤心了。他一边抹泪一边想着，要是那个人在的话，是绝对不会这样吓着他的。脑海里一边幻想着被那人抱在怀里柔声安慰，一边又被残酷的现实打击着，又不禁悲从中来。 　　抽抽噎噎中就这么昏沉的睡过去了。 　　早上是被自己的手机闹铃惊醒的。卓光耀只觉得过了又黑又长的一段梦境，而后又突然一亮。恍惚记起了自己的处境，忍耐着全身酸痛推开房门，踉跄几步就在床边甩了个狗啃屎。勉强在地上的凌乱衣裤中摸到了自己的手机停止了闹铃，这才注意到，床上那个男人已经离开了。窗外，属于海岛特有的风吹开了窗帘，一层层地在朝日的阳光中荡漾着。卓光耀怔怔看着床头那一叠钞票，还有一张名片，眼神更加灰暗了。 　　原来他是被这么看待的。 　　卓光耀是个酒吧服务员。服务员一般也要求颜值的，卓同学虽然瘦的跟个豆芽菜似的，又是宅男属性，穿搭毫无章法，好在五官清秀，皮肤白皙。在这处处充满浪漫风情的海岛上，也会经常被女孩子搭讪要求同照，然后被嘻嘻哈哈的讨论，“一定是个受啦！”“诱受~”“配忠犬攻~” 　　卓同学十分尴尬，读书的时候被同学们评论“娘炮”，他自认不翘兰花指，打扮也绝不属于花里胡哨，但就是会被一眼认定属性。 　　小时候被长辈们笑眯眯的表扬“乖巧”、“懂事”、“文静”，长大了同样的性格却变得不招人待见，因为爱整洁常被同学嘲笑“神经质”、“娘儿们兮兮”，连长辈们也经常惋惜：“太闷太不灵活了”、“男孩子还是活泼一点好”、“男人还是要有男人的样子”、“心思活络的男人才招女孩子喜欢”。 　　他也苦闷过、困惑过，但是奔三的年纪，要他再改变性格，等同于要他从头到尾剥一层皮。人生短暂，他也不想难为自己。为了不让那些光鲜亮丽有社会地位的亲人们失望，他选择独立，寻找能容纳自己的地方。 　　然后他找到了这里，南屿海岛。旅游胜地，这里的人充满热情又怀有包容之心，对各种人和生活方式都持尊重的态度。他在这里遇到很多世人眼中的异类，他们大多自信而开心地活着。看得多了，卓光耀郁闷的心渐渐舒畅。即使不符合所谓的“社会化”标准，但是其实也可以活得很自由舒心。 　　在自己跟自己和解的这三年里，他发觉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实：他喜欢上了自家老板，KEN。 　　KEN，是个男人。 　　对于御宅族卓同学来说，简直是颠覆灵魂的震撼。作为一个迷恋□□系二次元美少女的宅男，他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可是喜欢的心情已经无法隐藏，每次擦肩而过都能让他心中怦怦乱跳，血液逆流到头脑眩晕。他想他也是昏了头，才想着乘着店庆的机会投怀送抱。 　　却把自己送上了陌生人的床。 第2章 第二章 　　“哐当！”玻璃破碎的声音把正在神游的卓光耀震醒了，这是今天第几次了？ 　　“卓宝贝，你没事吧！”KEN慌忙从吧台奔过来，及时制止了卓光耀弯腰捡碎片的动作，紧握着他的手，缓声嘱咐：“还是我来处理吧，毕竟我比较有经验。卓宝贝的手细细嫩嫩的，伤着可就不好了。” 　　KEN今天穿了一身火红色带亮片的紧身服，低得离谱的领口下是夸张的胸肌和隐隐可见的腹肌，宽阔的臂膀连接着形状标准的肱二头肌，骚包的黑色皮裙勉强遮住了半个浑圆的屁股，却刻意露出紧实有力又修长的大腿。为了跟装束相配，今天甚至画上了眼线，长翘的睫毛配上黑粗的眼线，让原本混血般立体的英俊面孔一下子染上了妖媚的色彩。 　　卓光耀盯着这样的面孔，目光一寸寸的移动，渐渐掉下泪来。这样一个奇怪的肉筋系妖男，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么依赖。仅仅像现在这样被他握住，自己的手就滚烫到像是要烧起来。 　　“怎、怎了？卓宝贝，怎么哭了？啊呀呀，是不是伤到手了？是不是疼了？”KEN小心地检查卓光耀的手，没发现任何伤口，又瞧瞧卓光耀哭到皱在一起的五官，笑了。 　　“卓宝贝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吧。没关系哦~KEN哥哥在，哥哥疼你~”边说边把卓光耀搂到怀里，哄小孩般轻轻拍打他的背，下巴才不时蹭蹭他的脑袋，也不管正在营业时间，酒吧里不时有吹口哨或者调侃的客人，有熟客起哄道：“老板，你这宝贝卓小弟伤心了，是不是今天店里就不营业了？快带他到后面小屋里专心‘安慰’啊！” 　　店里一片哄堂大笑。卓光耀勉强抬头，泪眼朦胧里正好瞧见离他最近的那些个客人暧昧的打量他俩，吓得他赶紧缩回KEN怀里。KEN 倒是自然接道：“啊呀~你们这些老爷儿们也就欺负欺负我家小卓宝贝。要是小卓心情不好，我这个店也没法开啦，你们这酒啊也喝不成了。” 　　KEN摸摸卓光耀的头，低声呢喃：“小卓宝贝可是我除了亲爱的以外最喜欢的人呢。” 　　就是这样，卓光耀听着KEN稳稳的心跳，悲哀地想着：就是因为这种温柔，才让他一再沉溺，最后不可自拔。 　　但是KEN却不属于自己。就在那个灾难性的店庆第二天，卓光耀怀着悲戚地心情勉强打起精神去上班，看见KEN欢乐地在店里忙碌的身影都会让他心痛，即使这样，他还是没有勇气冲上去摇着KEN的衣领质问昨天的真相。外一他的猜测就是真相，他估计会被打击致死。但是那天的KEN却异常地兴致勃勃，招待客人跟打了鸡血一样，眼神明亮地好似要燃烧一切。最后KEN还是没忍住，跟他分享了最新的秘密。 　　“我和阿川在一起了。”KEN两眼弯弯，笑得像叼到鸡的老狐狸。 　　卓光耀很久都没缓过神来，他知道阿川就是之前在酒吧驻唱的乐团吉他手。酒吧昏黄的灯光洒在KEN脸上，眼角眉梢都带着暖意，幸福满满地简直要溢出来。眼眶胀痛，但还是要笑，这时候哭出来算什么！ 　　可是寂静无人的夜晚，他还是静默地流出了失败者的泪水。浸湿的枕巾示威似的无情嘲笑他的无疾而终的爱情，当一切归于无望，他才知道，原来他那么喜欢他。 　　半梦半醒间，他常常梦到小时候被母亲罚站在庭院，烈日当空，恨不得要把他蒸到融化。汗水滑到他眼里，腌红了他的眼，在模糊的视线中，他那珠宝□□的母亲，雍容华贵的坐在廊下，以威严的口气教育他：“光耀，你要记住，我给你取名叫光耀，是要你光宗耀祖。虽然你父亲去了，但你是卓家后代。你爸爸铮铮铁骨，受人尊敬，你要以他为榜样，自律自强，长大也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听清楚了吗？！” 　　“是。” 　　卓光耀在应答中醒来，映入眼帘是苍白的天花板，他“噗嗤”笑了，那么多年了，他骨子的唯唯诺诺还是没有变。 　　对不起，妈妈。他在心中默念，我还是没有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酒吧服务生的工作还是要继续，KEN看出了他最近的失魂落魄又不想多与交谈，对他的要求也降到了最低。 　　“小卓宝贝难道是失恋了？应该不是店里的客人吧，之前也没见你对谁上过心呀~” KEN故意做出娇羞状嘟起嘴，不满道：“娃长大了，就有自己的小秘密，也不跟你KEN哥哥说了。” 　　卓光耀只管埋头洗杯子，差不多还有一小时就要正式营业了。夜幕降临，酒吧就将成为客人们释放压力和激情的场所。 　　“好吧。小卓宝贝这么有干劲，我也不能输。要让阿川随时看到我充满激情的样子。”KEN不再探索卓光耀的小秘密，转身整理吧台和餐桌去了。 　　起码，工作的时候，他们是一起的。卓光耀这么想着。 　　这天是周末，店里的生意比平常要好。客人多到卓光耀恨不能变出三头六臂来招待，好不容易熬到快打烊，猝不及防竟然碰到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是你？！”那人挑着眉，歪着嘴角坏笑，“我以为你也是来玩的，还可惜以后很难碰到，没想到你在这里工作。” 　　相对于男人脸上明显的庆幸，卓光耀的心是一沉再沉。 　　那个错误的夜是卓光耀不堪回忆的污点，现在始作俑者就在面前，他就像被迫再回忆一遍自己的愚蠢，心中泛起的羞耻感让他的手都抖了起来。 　　KEN原本依在吧台正跟老熟客打情骂俏，看到自家小卓宝贝垂着头面目通红，被坐在对面喝酒的男人用看猎物的眼神贪婪地盯着，他若有所思。难道这就是小卓宝贝最近失常的原因？他家小处男也有春天了？他要好好打听打听，这个人能不能配得上他家的好孩子。 第3章 第三章 　　“苏泌。” 　　“什么？” 　　男人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一副笃定的模样，“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我小泌泌。我敢打赌，我留给你的名片你肯定看都没看，早就扔了吧。” 　　正中红心，卓光耀无言以对。 　　苏泌夸张地哀叹，“我可是一直等着你联系我呢，我以为那晚我表现的不错啊。你到底哪里不满意啊？” 　　不光彩的旧事被重提，卓光耀急得结巴起来，“什、什么满意不、不……满意的！” 　　“哎？就是我们……”苏泌一手摆成圆圈，一手伸出食指穿插，示意得很明显。卓光耀手上一抖，正在擦拭的高脚杯眼看就要与地面亲吻，瞬间被一只大手稳稳握住。苏泌将杯子送到他手上，展颜笑道：“要是摔碎了，你会被扣薪水吧。” 　　卓光耀看他微微歪着头，凝视着他静静等着答复，十分认真的姿态，让他勉强镇定了心神，不再视对方似洪水猛兽。 　　“你、你不要戏弄我。” 　　“哎？没有啊？我很中意你啊，不然那天也不会一吃再吃，简直都被你榨干啦，第二天还腰酸背痛，差点真去喝补药。” 　　苏泌越是说得真诚，卓光耀就越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胸前的高脚杯简直被当做挡箭牌一样被紧紧抱住。 　　“我、我没想那样的……” 　　“嗯？但是我们很合拍啊，到后面的时候我们几乎都是同时，你肯定也爽到了。”苏泌一脸笃定。 　　卓光耀都快要哭出来了，话题的走向离他的本心真是越来越远。 　　“啊~啦~不可以这样欺负我家卓宝贝哦~”KEN一身肌肉，却像小女人一样扭腰摆臀地往这边扑来，趴在吧台上，带妆的粗狂脸颊完全覆盖了苏泌的视线。 　　“这位客人再喜欢我家卓宝贝，也要注意分寸，不可以太唐突哦，毕竟我家光耀小天使还有一颗小处男的纯洁心灵呢~~”KEN夸张地做出娇羞状，被睫毛膏刷起的翘长睫毛忽闪忽闪的上下翻飞，唯恐没有把眼前的雄性电到。 　　苏泌被吓得心中一紧，脸色挂绿，这人妖做派委实让他消受不起，但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处男？你说他是个处？” 　　“啊！讨厌！”KEN毫不留情地在苏泌肩头一掌拍下，“知道就行，干嘛非要说出来呢？小天使又要害羞了！” 　　苏泌忍着肩头阵阵酸痛，紧咬牙关，脸部肌肉都抽搐了。 　　第一个说出来的不就是你吗？！ 　　苏泌抬头望向卓光耀，哪想他已经缩进吧台连头发都看不见了。 　　“啊呀，说起来我之前还和Darling商量要给小天使办个脱处派对呢。可惜我们认识的都是圈子里的，要是小天使喜欢帅哥就好了，到时候让几个像样的帅哥给他开荤，绝对不能委屈了他。想想看，派对举行到高潮，焰火燃起，然后盛装打扮过的小天使被帅哥们抬到中央，按自己的喜好选择自己命定的第一个人男人……”KEN越说越兴奋，完全沉溺在幻想的片段里，眼里星光直飞出来。 　　“不用了，”苏泌嘴角勾起得意的微笑，“我想那个命定的男人已经出现了。” 　　“嗯？你说什么？”KEN被迫从美妙的梦幻中脱离出来，听到了这个惊人的消息。“难道……小天使？”KEN捂住嘴巴，盯着卓光耀，满眼的不可思议。 　　缩在吧台里的人儿把自己蜷得更紧了。 　　KEN收拢了眉头，敛了神色，站直了朝苏泌正色道：“这位客人，我家小天使今天好像不太舒服，店里也到打烊的时间了。虽然可能让您扫兴，今天就请回去吧。明天营业时间欢迎再来。” 　　“我可以等他下班。”苏泌神色泰然。 　　KEN灿烂一笑，“不好意思啊，客人。今天我家Darling不在，下班时间小天使也要负责陪我的。” 　　苏泌看他良久，捞起外套就往外走，“再会。” 　　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KEN终于可以全身心松懈下来，他兴高采烈地奔到吧台，把缩在底下的小天使拽出来，“那个人很不错哦~” 　　“你怎么知道？也才见过一次。”卓光耀闷闷地说。 　　“哎呀！人家十二岁就交男朋友了，阅人无数！长得好、有涵养，打扮也有时尚感，懂进退，加分加分！”KEN抱住脸颊做少女状，“这种在我们圈也算是极品了！可是卓宝贝……你不是宅男吗？不是喜欢那种大胸妹子吗？” 　　卓光耀把头垂得更低了。是啊，他的薪水几乎全都花在买各种手办上了，动漫美女抱枕屋里已经到了堆不下的地步，他应该喜欢的是清纯的萝莉或者霸气的御姐，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看上这样一个有恋人又打扮奇怪的人妖系Gay？ 　　“真可怜，卓宝贝这样太可怜了。咱不难过哈，KEN哥哥疼你。”KEN不容分说，一下把卓光耀按进怀里，跟安慰宠物一样蹭蹭他的脑袋。“伤心的事就说出来，我就在这里，会好好听的。” 　　卓光耀摇摇头。KEN叹口气，下巴蹭蹭他脑袋，“那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吧，除了加薪水这件事免谈，其余不管什么人家都很拿手，尤其是恋爱方面。” 　　卓光耀使劲点点头。 　　“不是我说，像你这种凡事都闷在肚子里的性格，就算实在恋爱关系中也很吃亏的。不说出来，对方怎么会知道呢？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其实不用KEN说，卓光耀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从小形成的性格，很难改变。到现在为止，能耐下心来安慰他，哄他开心的，只有眼前这个人而已。 　　“哎，有机会的话你就试试谈个恋爱吧，绝对比你埋在满屋子的手办中好多了，退一万步，你生病的时候，二次元的美女可不会送你去医院。一个人待在病床上很惨的，你不觉得还是我们三次元的比较可靠吗？还有，你也要注意存点钱，年纪越来越大，多点钱防身总没错……” 　　KEN开始了老妈子式的絮絮叨叨，听起来就像是推销三次元的小老板，但是这种饱含关心的念叨让卓光耀感到很安心。 　　“……譬如刚刚那个男人就不错啊，卓宝贝如果能接受男人的话，我就来撮合你们吧。他刚刚对我有点挑衅的意思，难道你跟他之间有过……接触了吗？” 　　“没、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卓光耀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典型的欲盖弥彰。KEN简直不知道拿这个直白的孩子怎么办才好，有种手把手都教不会的无力感。 　　“嗯，我知道你是乖孩子。” 　　KEN给予肯定的一吻。卓光耀又恍惚起来，母亲那满足又夸张的应和声在耳边响起：“是啊，我们家光耀最乖、最让我省心了，以后肯定随他爸。” 　　梦魇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盼评论反馈。 第4章 第四章 　　“哟~回来啦，光耀小哥~” 　　凌晨三点，卓光耀终于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体飘回了旅店，前台妹子May爽朗地跟他打招呼。卓光耀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回应对方。 　　拥有一身蜜色肌肤的健美系小个美女May亮出一排闪亮牙齿，利索从柜台中取出一套洗漱用品，递到卓光耀面前。 　　“光耀小哥，房间今天已经打扫过了，你放在洗衣袋里的衣服也送洗了，明天你出门的时候给你送过去啊~” 　　“……哦……好……”卓光耀没精打采地，眼皮上下打架，恨不能立刻进入睡眠模式。 　　May精神奕奕地捉弄他，“啊呀，光耀小哥，说起来今天洗衣袋里又没有你的内衣内裤啊~啊呀！大家都这么熟了，你还害羞个什么劲啊？” 　　卓光耀脸红到耳根，快速抢过洗漱用品，疾步往自己的房子走去。May在后面毫不留情地笑弯了腰。卓光耀慌忙刷卡进入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刹那，属于自己小天地的安稳味道包围了他，让他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当初来到这个海岛，其实是为了度假散心。母亲对他的要求越发严格，他一方面拼命努力，一方面徒劳无力，对母亲的畏惧和对自己的失望让他的价值天枰渐渐失衡，他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大把大把的掉头发，晚上洗澡时堵在下水道的毛发又让他恐怖不久即将加入秃头行列；溃疡的创伤此起彼伏，从未愈合；夜深人静躺在床上搜索身体出现各种特征，结果显示免疫系统出现问题，他又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命不久矣，要追随他那短命的老爹。转而一想，要真甩下他母亲一人留在这世上，又真真对不起母亲这么多年含辛茹苦的抚养。死也要带着枷锁，他连想都不敢想了。后来他撒了人生头一次谎，说要来这个小小海岛考察旅游资源，看是否值得投资建设配套设施，跟风赚一把旅游经济的钱。 　　那天，母亲凝视他许久，久到他差点以为自己又被精明的母亲看穿，万幸最后终于得到首肯。母亲拉起他的手，满含深意地拍了拍，“我家光耀，终于开始关心自家的生意了。好、很好。”他惭愧的抽回了手，向母亲告别。 　　这一别，就是三年。 　　母亲竟然一次都没来打扰过他。他就一直以游客的身份宿在这家旅店，捉襟见肘时找些餐馆或酒吧的服务生工作，节俭度日，多余的钱都拿来换了心爱的动漫周边。不勤奋上进，不用心社交，岁月好像细润的河水，缓缓地，不知不觉间就流去了。如果没有爱上谁，他想他是幸福的。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纱织的窗帘，仍然唤不醒后半夜才静静沉睡的卓光耀，直到刺耳的铃声划过静谧的空间，生生把他从梦境中拽出。卓光耀拉起被子盖住脑袋，千方百计地逃避这恼人的铃声，结果还是被对方那执着劲击得节节败退。 　　“谁？！”卓光耀的起床气全面爆发。 　　“终于舍得接电话啦？” 　　“……” 　　“难道还是不记得我？太没良心了吧~” 　　对方在电话那头又是哀嚎又是撒娇，卓光耀对这种粘人劲是最没办法了，嘴上说着道歉，行动上却是耿直地挂断电话。 　　那头也是没想到会被这么粗暴直接的对待，消停了一阵功夫，又开始化身狂CALL达人。卓光耀视手机如猛虎，干脆连电池都卸了，扔得远远的。世界终于安静了，他欢喜地扑进软绵的被褥，心满意足地补眠。 　　结果左防右防还是没躲过那个叫苏泌的男人。卓光耀暗暗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勉强压制住即将狂跳出来的心。那个男人，没事靠那么近干什么？盯着他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不知道是在打什么坏主意。明明不想再有交集的人，偏偏每天都被迫遇到。 　　“你这是在讨厌我吗？” 　　苏泌托着下巴，两指夹着酒杯，无意识的左右移动，问话的语气倒是很笃定。卓光耀吓得抬头瞄他一眼，又赶紧低头假装调酒。 　　“你连好好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吗？明明别人都评价我长得不差呀，难道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苏泌掏出手机，对着自己左照右照，还刻意摆出各种鬼脸。卓光耀藏在吧台里偷看，噗嗤一笑。苏泌眼睛亮了亮，又凑过去，腆着脸卖萌。 　　“你看我这张脸，能打多少分？” 　　虽然是问句，完全是“天上地下我最帅”信心满满昂首挺胸的姿态。混血儿般凹凸有致的面孔，深邃又多情的眉眼，配上俊俏的下巴，风流浪子般的桃花相。 　　卓光耀怯怯的竖起了食指，苏泌歪着头，不可置信的问：“你的意思是……一分？” 　　“是、是……友情分，”卓光耀缩缩脖子。 　　苏泌的视线渐渐变得不那么友好，卓光耀小声嘟囔道：“我不喜欢男狐狸精脸。” 　　苏泌被气笑了，“说到狐狸精，你才是男狐狸精吧，专吸人阳元的男狐狸精……” 　　卓光耀憋了半天，也没想出回击的好词，被堵得胸口一痛，乱咳了一通。倒是把苏泌吓坏了，手忙脚乱地帮他顺气，还不忘倒水。无奈动静太大，被正招呼客人的KEN发觉了，立刻就跟护犊子的老母鸡似的，恨不得把苏泌啄老远。苏泌大概自知理亏，今日不招人待见，也不坚持，爽快结账走了。 　　卓光耀被KEN抱在怀里揉来揉去，恍惚看到苏泌在门口转身，注视这边许久，才终于离开。光影在他脸上映出鬼斧神工般的轮廓，颧弓和眉骨都恰到好处，宽肩窄腰，修长的身材在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倒影。 　　“果然是男狐狸精。”他想。 第5章 第五章 　　似乎为了坐实称号，苏泌泡吧的次数到是越来越勤了，瞧着卓光耀的视线也是越露骨，这些都逃不过KEN这个情场老手的法眼，无端就生出了“自家的鸡仔要被黄鼠狼叼走啦”这种紧迫感，一方面希望光耀小天使幸福，一方面又不甘心养大的崽子轻易被占了便宜，导致他明面上对苏泌严防死守，转身又在光耀小天使面前不停为他说好话，这种精神分裂般的行为，竟然还乐此不疲地演了很长一段时间。KEN的亲□□人阿川都快看不下去了。 　　阿川是酒吧曾经的驻唱乐队的吉他手，弹得一手好SOLO。当时乐队被唱片公司看中，准备为他们整体包装，号称要打造属于东方的甲壳虫。结果不长时间，阿川就从乐队退出，回到了海岛上这个小小的酒吧，一心一意跟老板过上了“日上而歇，日落而做”的小日子。 　　“肯定是因为我太有魅力了，让我家Darling连明星都不想当了。”每每提到这段过往，KEN总是一脸得意。男友为自己放弃大好前程，宁愿窝在小小的海岛和他厮混。直到老了牙齿掉光光，都是一段值得拿来炫耀的历史。 　　阿川总是很淡然，微笑宠溺的看着一脸嘚瑟的KEN。有时看KEN放肆太过，还会凑过去送上轻轻的一吻，意在提醒。神奇的是，一向嚣张任性的KEN居然会瞬间收敛气场，乖乖坐到一旁听阿川拨弄琴铉。夫唱夫随，让卓光耀羡慕得不得了。他天生胆小又内向，想展示自己又缺乏自信，是一个不能自燃的火柴，是一颗需要别人发电的灯泡，不像KEN不论在什么场合都能散发自我气场，连阿川这么优秀的人都被他吸引住。他注视KEN，崇拜KEN，希望自己能变得跟他一样受欢迎，被周围的人认可。最后变得眼里只看他一个人。 　　“光耀小宝贝，今天怎么样？心情好吗？要不要答应和我约会？” 　　苏泌化身缠人精，每天在卓光耀面前晃个不停。在无数次实验鲜花和各种小礼物都对卓光耀不受用后，他开始了频繁刷脸攻势。今天的他穿着风格迥异，放荡深V，浑身BLINGBILING，卓光耀简直要被闪瞎。 　　“你、你怎么穿成这样？” 　　“你家老板不就这风格吗？我看你老是盯着他，以为你就是喜欢这种风格啊！”苏泌有点气愤。 　　卓光耀知道这不好，可实在憋不住笑。双颊肌肉抽动，因为不敢笑出声，眼泪反而哗哗流了。 　　“想笑就笑吧，反正我也觉得自己很搞笑。”苏泌已经自暴自弃了。 　　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做到这种地步。卓光耀想，就像当初的自己，本以为只会远远看着，静静的仰慕，没想到自己也能做到那一步。 　　明明是饱含深情开头，就是结局有点惨。 　　他当时是不是也露出了跟苏泌现在一样的挫败表情，眉毛耷拉脑袋低垂，满脸的沮丧。大概天底下追求失败的样子都不那么好看，但是这个人起码好好表达了，摆出了明确的姿态，即使一次次碰壁，一次次被拒，还是坚持不懈，哪里像他，连向对方表达的勇气都没有。 　　卓光耀想，也许他真的可以试一试。在喜欢上KEN之前他不也从没想过会喜欢男人吗？ 　　“好。” 　　苏泌猛然抬头，惨兮兮的说：“我好像连听觉都出问题了，我听到你答应我了。” 　　卓光耀想了一下，认真点点头，明确道：“我答应你了。” 　　苏泌呆如木鸡的状态维持了好一会儿，转而跟中了大奖似的的开心起来，“我就知道！老子宇宙无敌帅，怎么会有追不上的人！果然！”接着就是笑声如魔音穿耳。 　　卓光耀木头人般被他横抱在怀里转圈圈，周围有看热闹的客人彼此起伏的吹口哨，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恭喜新婚！”引发一阵哄堂大笑。 　　卓光耀窘迫得不得了，苏泌倒是很受用，大声宣布今天酒水他请客，店里顺势又是一阵欢呼，“早生贵子”的吉祥话都冒出来了。 　　KEN今晚赚得钵满盆满，笑得合不拢嘴。阿川即兴弹了一段吉他，而后看着他们似笑非笑。 　　卓光耀的有些眩晕，在他看来只是一个尝试，现在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个仪式。KEN甚至在狂欢结束后在他手中塞了一把TT，语重心长地教导他爱爱的要领，要不是时间不够，恨不得披挂上阵手把手的教。 　　“卓宝贝可能不知道，男人都不喜欢床上挺尸型的，所以桌宝贝也要主动为对方服务。” 　　这是被默认为零号？虽然从各方面考察，基本符合事实。但被这么□□裸打击没有男子气概还是让卓光耀很郁闷。 　　“人家最擅长的，早知道就该早点把秘笈传授给你。” 　　KEN的眼神如嫁女般殷切。卓光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KEN，你和阿川……一般谁在上？” 　　KEN假装害羞地白了他一眼，“我是攻守皆宜啦，不过我跟阿川，基本我在下面。这种事最重要的是能享受到啦~” 　　卓光耀心中一颤，有点庆幸那天自己□□不成。 　　苏泌那边正被全场围堵，真跟新郎官似的被一杯杯敬酒，更有海量的客人拿整瓶伏特加来拼，饶是苏泌酒量匪浅也硬生生败下阵来，这边KEN看见了，像个骑士一般力排众人，从酒场上把他扛了下来。 　　“是个好孩子。”KEN一巴掌拍在苏泌屁股上，又揉又掐，“酒品不错。喝醉了也没发疯，是个有教养的男人，就是不知道下半身有没有教养了。” 　　KEN盯着苏泌的裤子，两眼闪烁着幽幽绿光，要不是阿川在场，卓光耀毫不怀疑他会把眼前这片薄薄的布片扯下来验货。 　　“好可惜，我有阿川了。要是以前绝对不想放过这款。” 　　阿川也没生气，估计是类似的情景见多了，知道KEN只是图个嘴上便宜，还主动捏捏KEN的手背，KEN立马喜笑颜开了。 　　“卓宝贝，这孩子就交给你啦~一定要相亲相爱哦~” 　　KEN拖着长长的尾音，自动忽略了卓光耀抗拒的神情，一股脑的把人扔到他身上，完全没有考虑体格差异。卓光耀差点被一个大活人压趴下。 　　醉汉苏泌换了个地方倒是很惬意，鼻翼煽动，好像闻到了很合心意的味道，嘴角弯了弯，主动调整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就这样压着光耀睡着了。KEN核完当天营业额后开开心心的打样，抱着亲□□人的手臂黏黏糊糊的离开了酒吧。 　　整个店里只剩下卓光耀被压着不知道如何是好，隐约听见KEN边走边欢快地说：“想到那小小的两只，跟小猫小狗似的互相顺毛谈恋爱，就觉得可爱得不得了……” 　　卓光耀更加哀怨了。 第6章 第六章 　　他又见到母亲了。脸色苍白的母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旁边的小床内躺着嗷嗷待哺哭闹不止的婴儿。 　　“光耀，这是你的小妹妹。她是个可怜的孩子，你抱抱她吧。” 　　他弯下腰，像对待易碎品般抱起这个柔软的婴儿，对她的降生内心充斥着巨大的惊喜。在这个家里，他将会有一个玩伴，终于可以不再孤单了。 　　再一转，是他刚因背错了心算口诀被母亲罚站在庭院。远远看见他那了四岁的小妹妹，梳着齐刘海，扎着羊角辫，穿着碎花的连衣裙在花园的台阶上一蹦蹦的往下跳。他瞧见了，心里柔软得不得了，疾步走过去准备从台阶上抱起她。手刚碰到衣角就被一只更小的手挥开，小女孩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诅咒。 　　“不要碰我！艾玛说笨蛋是会传染的。我才不要变成笨蛋！呜呜呜……”小女孩被碎石绊倒，跌倒在一旁呜呜咽咽的哭泣。佣人闻声赶来，手忙脚乱的抱起她又哄又骗。卓光耀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他从没想过会被他的小妹妹嫌弃。 　　忽然觉得脸颊被舔了一下，又一下。一定是COCO，他在妹妹出生时抱回来给妹妹做玩伴的拉布拉多幼犬，平时大多时间是他在喂养，反而跟他比较亲。 　　到最后，在这个家里，我也只有你了。 　　睁开眼的刹那，清晨的阳光侵入眼帘，瞳孔猛然紧缩，让他反射性的又闭上了眼。 　　“醒了？” 　　头顶传来好听的男音，“看你睡觉睡得也不踏实，憋着嘴委委屈屈的，我就好心安慰你一下啦。” 　　苏泌整个人浸在暖黄色的阳光中，五官精致，未经打理过的刘海随意散落在额头，深邃的眼眸紧盯着他，痞痞的坏笑。在卓光耀看来，就是落入凡间的堕天使。 　　“又不是狗……”刚开口，卓光耀才惊觉自己的嗓音跟碾过的沙石一样粗哑。 　　苏泌跟变魔术似的递来一杯水，竟然还是温热的。卓光耀喝了几口，才觉得缓解。抬头又见苏泌满眼亮晶晶的，“是不是感觉很贴心？是不是快爱上我了？” 　　卓光耀看他满脸的求表扬，有尾巴的话肯定早就甩起来了。“还真像COCO。” 　　“又是COCO！是哪个歪瓜裂枣怎么能跟本大爷比！” 　　“COCO是我以前养的小狗，陪了我很多年。后来年纪大了，在我上中学的时候去了。” 　　苏泌听了解释才心满意足，“刚才你没醒的时候一直喊这个名字，我还以为是哪个野女人！以后睡觉只准喊我的名字，不然我要吃醋的。听见了没？！” 　　卓光耀看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十分无语。管天管地还管得了睡觉做梦吗？在他忍不住翻白眼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并不是酒吧昨天狂欢的地方。 　　“是BAR楼上的小隔间。”苏泌看出了他的困惑，得意的介绍，“连你也不知道吧，这个角落是特意挑高的，酒吧以前的老板就在这个空间里隔出了二层，可以当休息室使用。” 　　“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夜里睡到半夜冻醒了，就到处转悠。沿着钢管爬上来发现了这个槅门。” 　　卓光耀狠狠抖了抖眉，“这么能找地方，当个扒手肯定生意兴隆。” 　　苏泌嘿嘿干笑。他这样倒让卓光耀消了紧张感，想他就算长得不赖，脾气秉性倒是没那么高贵，一下子就轻松起来。 　　两人像误入了丛林的挖宝人，爬到阁楼小屋里这里翻翻那里动动，怀着窥探之心，每每挖出一件有意思的小东西都要惊讶半天。 　　“快来看这个！”苏泌兴奋的挥舞着手中的棕色小盒子，“我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 　　卓光耀好奇的凑过去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和一封书信，被整齐的折叠着，保存的很好。照片上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对父子，高大健壮的男人将七八岁的小男孩抛得高高，映着海边落日的余晖，整个画面是温馨的暖色调。 　　“信也拆开来看看吧。”苏泌边说边动作，卓光耀来不及阻止，信封已经被三两下撕开了，露出了被折成心形的信纸。 　　“奇怪了难道是哪个女孩子写的情书？” 　　卓光耀也很诧异，他以为应该是家书之类的书信。 　　“？感觉像是一首诗？”苏泌有点扫兴，“也没说什么事情，没劲！” 　　卓光耀拿过来细细研读后，倒是有些征仲。“这是叶芝的诗。” 　　“叶芝？谁啊？哪个国家的？”苏泌躺倒在地，伸伸懒腰，“对这些风花雪月的诗词我是不在行，要是问我行业数据我倒是可以给你说一段。” 　　卓光耀小心翼翼的抚摸纸上的每个字，轻声说：“这首诗的名字叫《秘密的玫瑰》，我曾经也很喜欢。” 　　遥远的、秘密的、不可侵犯的玫瑰呵， 　　你在我关键的时刻拥抱我吧；那儿， 　　这些在圣墓中或者在酒车中， 　　寻找你的人，在挫败的梦的骚动 　　和混乱之外生活着：深深地 　　在苍白的眼睑中，睡意慵懒而沉重， 　　人们称之为美。你巨大的叶子覆盖 　　古人的胡须，光荣的三圣人献来的 　　红宝石和金子，那个亲眼看到 　　钉穿了的手和接骨木十字架的皇帝 　　在德鲁德的幻想中站起，使火炬黯淡， 　　最后从疯狂中醒来，死去；还有他，他曾遇见 　　范德在燃烧的露水中走向远方， 　　走在风中从来吹不到的灰色海岸上， 　　他在一吻之下丢掉了爱玛和天下； 　　还有他，他曾把神祗从要塞里驱赶出来， 　　最后一百个早晨开花，姹紫嫣红， 　　他饱赏美景，又痛哭着埋他死去的人的坟； 　　那个骄傲的、做着梦的皇帝，把王冠 　　和悲伤抛开，把森林中那些酒渍斑斑的 　　流浪者中间的诗人和小丑叫来， 　　他曾卖了耕田、房屋和日用品， 　　多少年来，他在岸上和岛上找寻， 　　最后他终于找到了，又是哭又是笑， 　　一个光彩如此夺目的女娃， 　　午夜，人们用一绺头发把稻谷打—— 　　一小绺偷来的头发。我也等待着 　　飓风般的热爱与痛恨的时刻。 　　什么时候，星星在天空中被吹得四散， 　　象铁匠店里冒出的火星，然后暗淡， 　　显然你的时刻已经到来，你的飙风猛刮 　　遥远的、最秘密的、无可侵犯的玫瑰花？ 　　照片里的男人高举着肌肉饱满的臂膀，笑得温柔又宠溺。卓光耀看着照片，反复念着那句：“遥远的、秘密的、不可侵犯的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 　　《秘密的玫瑰》的作者是爱尔兰诗人 叶芝（William Butiler Yeats） 第7章 第七章 　　离开阁楼，苏泌一直取笑卓光耀有颗少女心。“还非要把信纸重新叠成心形，至于吗？都过了那么久了，你看阁楼里面全是灰，当事人都没回来找过肯定早就忘记了。你还真当回事非要去叠个造型，这不是纯属浪费精力嘛！” 　　“不会的！”卓光耀难得笃定，正视苏泌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他绝对不会忘记！就算东西没能带走，心也是带走了的。” 　　苏泌被他认真的表情镇住，转而又笑嘻嘻道：“是是是！他不会忘记。我这不是没有你们这种文艺细胞嘛~你千万别嫌弃我没文化~” 　　卓光耀有些受不住，“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泌拉着他继续往前走，保持微笑。卓光耀同手同脚，怪模怪样地走了，一个踉跄终于让苏泌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你看起来有点紧张……是怕我吃了你吗？”苏泌张牙舞爪地吓唬他。 　　“不、不是的！我、我就是有点激动……” 　　苏泌好笑般凑上来捏捏他的脸颊，“没关系，慢慢说，我听着呢。” 　　卓光耀定定心神，继续说：“我感觉我们不小心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什么秘密？我怎么没发现？” 　　“……这个秘密现在应该不能说……” 　　苏泌满脸不爽，“你是在吊我胃口吗？” 　　卓光耀急忙否认，“不是的！本来这就是别人的隐私，而且现在还都是我自己的猜测。” 　　大概是他的模样太慌乱，竟然苏泌爆笑出声。 　　“哎哟，笑死我了。你那么紧张做什么？”苏泌抱着自己笑痛的肚子，“你老是这么认真真是太可爱了。” 　　卓光耀听完立刻缩了手脚，窘迫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放松，人生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啦~ 总是一本正经的多不好玩~” 　　苏泌满不在乎的拉着还欲辩解的卓光耀离开，收到他抗议般的小眼神还觉得挺可爱，忍不住又捏捏他的脸。 　　“我们去海边玩吧。” 　　“今天吗？不行！店里晚上还要营业，下午要做准备工作，肯定来不及。” 　　“那就请个假。”苏泌提议。 　　“KEN不会同意。本来算上阿川也就三个人。阿川主要负责驻唱，有些活他也干不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对KEN来说，你也没那么重要吧，毕竟驻唱的那个跟他才是一体。” 　　这句话点燃了卓光耀的怒火，甩开被牵扯的手掌快步向前走去。 　　“怎么了？”苏泌几步跟上来，“我说错什么了？” 　　卓光耀只顾埋头往前冲。 　　“小心！” 　　紧急刹车的刺耳声响彻天空，卓光耀这才意识到他已经冲出了马路，好在海岛的道路蜿蜒起伏，司机也没法加大马力，车速不快的情况下紧急刹车才阻止了悲剧。 　　“走路不长眼啊！急着去奔丧啊！”司机师傅怨气冲天骂骂咧咧。 　　苏泌赶紧走上去，熟练的掏出一包烟，亲自给司机点上，又是赔笑又是鞠躬，态度好到司机师傅也不好意思再找茬。 　　“下次注意点！不是每个人开车技术都有我这么好的。” 　　“是是是！这次都亏您了！这包烟您拿上，开车辛苦提提神。”苏泌顺手将开封的烟塞进司机胸前的口袋。 　　“你这人还不错，这次就算了啊。下次走路一定要注意！” 　　“好好好，一定一定。” 　　苏泌看着司机走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他慢慢几步站到还没回神的卓光耀面前，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说了句：“下次当心！” 　　卓光耀自己都感觉到肌肉在抽搐，差点成为车下亡魂，他的反应还不算是过激的。从小他反应就慢，刚才他看苏泌和司机两人互动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苏泌向他走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 　　“我、我有点腿软……” 　　苏泌闻言皱皱眉，很快就选择弯腰蹲在卓光耀面前，“上来，我背你。” 　　卓光耀盯着那宽阔的看起来并不算健硕的背影，十分犹豫。 　　“快点，这姿势也累。” 　　卓光耀一狠心就扑了上去，冲劲还让苏泌一阵踉跄，站定后还有意掂了掂。 　　“你这是猛虎捕食吗？平时也没看出来这么生猛。” 　　“第、第一次被人背……”卓光耀在苏泌看不见的地方一阵脸红。 　　“第一次？小时候没被长辈背过吗？”苏泌两条大长腿快步往前迈进。 　　卓光耀整个人趴在苏泌背上，闷闷地回答：“没有。” 　　在他童年的印象里，真的找不出类似这样的记忆，母亲看他的表情总是冷冷的，有时甚至是严厉的，父亲……他只在相框里见过，那个有着俊美外表，眉眼温润的男人在母亲的述说中总是那样的完美，英俊聪明风度翩翩，他一直怀疑世上是否曾经真有这样的男子。大概是天妒英才，父亲在他出生不久就去世了。他也不能感受到所谓的父爱无边到底是什么样，会不会也会像这样，背着他负重前行。 　　“我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母亲总是很忙，我还有一个小妹妹。她小时候我也经常背她抱她，可惜她不怎么喜欢我。” 　　“怎么办？光耀小宝贝，听见你这么低落的语气，我真想马上就亲亲你。” 　　“哎？” 　　“但是你肯定又会害羞，说不定就像袋鼠一样一蹦老远，所以我不会这么做，但还是想诚实表达我的心情。” 　　苏泌利理所当然的话让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伏在宽阔的肩膀上，卓光耀想着，不知道父亲的背脊是不是也这么让人安心。 　　“去海边咯~” 　　苏泌突然跟打了鸡血似地飞奔起来，吓得卓光耀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一刻也不肯松开。 　　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渐渐清晰，苏泌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你大概不知道……”他兴奋地大声喊着，“小时候，我可是吃海鲜长大的。” 　　“那时大概是我这一生最最幸福的日子。” 　　卓光耀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虽然苏泌声音洪亮，脸上泛光，但他总觉得沙滩明媚的阳光并没有照进他的眼底。 　　他的眼底藏着哀伤。 第8章 第八章 　　“你平时来海边干什么？” 　　苏泌将卓光耀慢慢放坐在柔软的沙滩上，直起身子开始活动筋骨。 　　“看着挺瘦，其实也不轻，也是重量级人物啊。” 　　卓光耀有点不好意思的凑过去帮他松松肩膀，苏泌大爷似的享受起来，“对对，这里，就这里，重点……不不，稍微轻点。对对对！就这样！真舒服~还是光耀小宝贝最乖了~” 　　卓光耀一下子就撤了力道，苏泌凑过去顶着他的鼻尖轻蹭，“就是脸皮薄~我小时候都不像你现在这样。” 　　一个翻身索性大字型躺倒在沙滩上，绵密柔软的白沙接受了阳光的照拂，贴着皮肤暖洋洋的。他稍微眯起眼对抗正午的阳光，“小时候我跟着外公外婆住在海边，天不亮外公就出海打渔，回来得早的话他会走到离家很远的小镇上给我买包子吃。外婆做的饭实在不怎么样，所以我经常跑到邻居家蹭饭，常常过饭点都不走，邻居经常没有好脸色。哈哈！” 　　卓光耀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嘚瑟。 　　“无聊的时候会和小伙伴们到处捣乱，像是在渔网上剪几个大洞，或者偷几条刚捕捞上来的鱼，。去烤着解馋。那时候但凡谁家门坏了，玻璃碎了，大人们第一反应就是吼我的名字，我在村子里可有名了。哈哈~ 外公虽然生气，但每次在人前都护着我……”苏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要是她没回来就好了。” 　　卓光耀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就看到他又漾起了标志性的坏笑，“总之，我脸皮薄的经历也就仅限读书的时候到邻居家借钱交学费了，哪像你到这种年纪还动不动脸红，不过倒是难得的可爱。” 　　“……”卓光耀从小没有为金钱低头过，就算现在打工的薪水也足以支付日常开销，还从来没有过‘借钱’这种经历。在他看来，为钱羁绊是不可思议的事。 　　“眼睛瞪那么大干嘛？没想到我一表人才竟然还过过那种穷酸日子吗？”苏泌撩起刘海笑笑，“其实那时候虽然不富裕，但是我还算过得开心。后来没那么穷了，也再没那么开心过了。” 　　卓光耀心里琢磨，一般这种氛围，自己是不是该给他一个拥抱？ 　　“光耀小宝贝，你要不要用火热的怀抱抚慰小泌泌受伤的心灵？” 　　苏泌说着便不客气的扑倒在他怀里，病娇般□□，“你今天可要好好安慰人家~” 　　卓光耀深深觉得眼前的人一定被调换了灵魂，“KEN？” 　　苏泌一脸绿，“我是看你很喜欢人妖那调调，特意学的。人跟人怎么差那么多，要是那只人妖的话，你早就埋在我怀里了吧。” 　　卓光耀被他一脸气鼓鼓的孩子气戳中笑点，没想到立马被警告，“不许笑我！”又补充道，“心里也不许笑！” 　　“……” 　　好不容易安分了一会儿，苏泌又开始出点子：“我们来玩沙浴吧。” 　　“……” 　　苏泌一脸跃跃欲试，“最近看很多人都在玩，听说对身体有好处。来，你先躺下来，我来给你铺沙子。” 　　卓光耀一脸无语，看着苏泌像小孩子一样兴奋的挖沙子。 　　“要不要再挖深一点？你先躺下试试。” 　　苏泌蹲在沙坑边，拉着他的手就要往下拽，卓光耀终于憋不住了，不得不提醒道：“沙浴是在海底有温泉的情况下才能做的，沙子没有温度的话，铺在身上冷冷的，根本就没有效果！” 　　苏泌脸上灿烂过头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垂下头兴意阑珊，“哦，那算了。” 　　之后就是许久的沉默。夕阳的余晖渐渐洒满了整个沙滩，刮向脸颊的海风越来越冷。卓光耀有些后悔自己说出的话，他不是长袖善舞的人，一旦苏泌不说话了，气氛就立刻冷了下来。 　　“走吧。”苏泌起身拍拍身上沾满的沙子。 　　“下次……”卓光耀飞快的看了苏泌一眼，小声说：“下次我们可以来挖蛏子。” 　　苏泌给了他一个微妙眼神，卓光耀怕他不相信，急忙解释，“把盐洒在海滩上就可以，很简单。以前在餐馆打工的时候，后厨海鲜缺货就派我们来这儿挖蛏子。我能弄到一箩筐呢！” 　　“干嘛说这个？” 　　“我……我就是想，你刚才明明那么开心，要不是我……” 　　苏泌毛茸茸的睫毛都弯成了月牙，蹲下身蹭蹭他的额头，“你觉得内疚了，你想补偿我？” 　　卓光耀禁不住被他这样近距离的凝视，下意识的要躲闪，结果却被苏泌果断的用双手固定住了，那双温暖的手不停的轻抚他冰凉的面颊，弄得他痒痒的。 　　“让我开心的方法有很多种，你要不要试试其他的？” 　　低沉的男音在他耳边呢喃，弄得他连心都痒了起来。 　　“我想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卓光耀听到苏泌这么说，那时他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依着对方的意愿，真的把苏泌带到了自己租住的旅馆。经过走廊的时候，MAY夸张的尖叫声到现在还在折磨他的耳膜。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还真是挺……怎么说呢？”苏泌一副难以表达的纠结表情，“宅男风格？” 　　“你的意思是另类吗？” 　　“不不不，我可是见过世面的男人。”苏泌夸张地挺挺胸膛，指指墙角的展柜，自信满满道：“那些是模型吧，看着挺精致的。” 　　“当然，这些都是我从市场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卓光耀迫不及待地打开柜子，如数家珍。“你看看，这个是白无垢初音，这是是明日香，对了，还有亚瑟王。还有工口版的，都是我从秋叶原淘回来的……我、我还有个保险柜，里面放的都是绝……版的，你、你有没有兴趣看、看？” 　　卓光耀知道自己的毛病又犯了，越是情绪激动就越口吃得厉害，但现在他实在耐不住心中的澎湃，在这个小岛上难得碰到不嫌弃他宅男属性的“知音”，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好啊。”苏泌看着他，笑眯眯的。 　　卓光耀充满着被认可的喜悦，就像被孤立很久的孩子找到了玩伴，愿意拿出自己仅有的宝贝来讨好他。 　　因为过于激动而颤抖着，卓光耀试了几次都无法将钥匙插入。一旁的苏泌实在是看不下去，抢过钥匙，迅速果决的开启了保险柜。柜门打开的一瞬间，饶是苏泌也小小的被惊到了。 　　不大的保险柜里，错落有致的整齐排放着各种精巧的手办，每个手办甚至都配有迷你小灯，灯光的色调都各有不同，仔细辨别的话，应该是考虑每个手办的颜色、造型、摆放位置而特意设计安装的，就像是为了增强手办的舞台效果一样。 　　卓光耀解读着苏泌眼中的惊艳，脸上慢慢绽放出了纯粹的笑容。 第9章 第九章 　　“这里有很多都是我小学时候就开始偷偷收藏的了，到现在都已经绝版了！”卓光耀带着小小炫耀的语气继续说，“还有DVD和漫画。我有四台DVD播放器，可以同时启动24小时工作不停歇！每天我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拉上窗帘，躺在沙发上嚼着薯片轮流看这些作品，就算睡觉我也不会关闭屏幕的！” 　　苏泌大概是被他这种对二次元执念撼动，诚心诚意地赞叹：“够厉害的！” 　　卓光耀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地邀请苏泌一起观看一部最近新入的官方版动漫作品，还不停絮叨着当初等发售时的心焦，刚上线就被他秒到的自豪感，“我还没来得及在论坛上炫耀呢，第一个先跟你一起分享，你看，都还没拆封。” 　　苏泌瞄了一眼他手上未拆封的DVD，还有封面上那些个二次元女孩子夸张的线条和呼之欲出的饱满胸脯，应和着：“那我是沾光了。” 　　卓光耀害羞地笑笑，熟练地戴上防尘手套，慎重地将光盘送入。苏泌盯着那双手看了许久，神色古怪。 　　传说中超强待机的DVD很快就出现在苏泌眼前，碟片被放进去，和房间相比极不协调的24寸屏幕亮了起来。卓光耀解释说：“本来还想买个更大的，但是旅馆老板不让，小旅馆墙壁也没那么牢靠，承重不了……” 　　苏泌点点头表示理解。 　　播放的片子是后宫题材，萝莉御姐相继出场。苏泌全程面无表情，一旁的卓光耀倒是看得满眼绿光，一脸迷醉。 　　“哈喇子要掉出来了。” 　　“嗯？你说什么？” 　　苏泌抽了一张纸巾给他，看卓光耀还是一脸恍惚，索性亲自替他擦起了口水。 　　“疼、疼……你轻点……” 　　卓光耀咿咿呀呀喊疼的过程中，嘴边的力道一下子消失了，他下意识的睁开眼，苏泌正 　　做忍耐状跪坐在他面前。 　　“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要做。我先走了。” 　　直到苏泌起身，卓光耀才反应过来，匆忙拉住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怎、怎么了？这个片子不好……看吗？那我、我换一个。” 　　“不是，”苏泌淡笑道，“片子很好看，是我临时有事，不能陪你看了。” 　　说完便巧妙地挣脱卓光耀的手，坚定地走向门口。卓光耀像小尾巴一样跟过去，努力搭话，“那、你是有什么事啊？很、很……很急吗？” 　　苏泌停下了脚步，笑容也消失了，面无表情的看着卓光耀，隐隐就散发出一股迫人的压力。卓光耀终于没再跟着，弱弱的补了一句：“我就是想、想有什么事，外一我能帮上忙……” 　　已经走到旅馆门口的苏泌淡淡的回了声：“有心了。” 　　卓光耀失魂落魄的目送苏泌远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还保持不动的姿态。前台小妹MAY扔下绣了一半的十字绣，冲到人面前恨不得给他两记耳光把他打醒，实际上也只舍得拽住他的衣领把他扔进单人沙发里。 　　“还看什么看！人家都那么铁石心肠了，头也不回的。你还在这里装什么‘望夫石’？！” 　　卓光耀被摔得头重脚轻，瘪瘪嘴什么也没说，收脚慢慢踱步回房。MAY在背后夸张的喊叫：“光耀小哥，明天冲浪比赛，你要是为个鸟男人忘记来给我加油的话，晚上有你好看的！听到了没！” 　　毫不掩饰的噪音立刻引来了旅店里客人的骚动，MAY拽拽地戴上耳机，翘着二郎腿继续绣花大业，对四面八方的投诉充耳不闻。 　　卓光耀扑倒在大床上，一遍遍的回忆所有的细节，始终想不通究竟是哪里惹着苏泌了。心爱的DVD还在勤恳的工作着，原本驻足观看的人却已经走远了。在这种不甘心又不敢发泄的气闷中，卓光耀渐渐睡去。不安的睡梦中，总觉得有只母狮子在嘲他怒吼，吵吵嚷嚷的让他耳膜生疼。 　　“光耀小哥，现在都几点了？！太阳晒屁股了！该、起、床、啦！” 　　卓光耀勉强睁开眼睛，MAY那张惯熟的脸就立刻冲进他的视线，横眉竖目的。他好像又惹人生气了。 　　“我知道你们宅男白天一般不出洞，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遮挡阳光的窗帘被拉开，挂在海平面上的太阳尽职的照射着屋里每一个角落。 　　卓光耀把自己蜷得更紧了。MAY突然飞身扑到他身上，胸口的饱满差点压得他喘不过气。 　　“今天，是我正式参加冲浪大赛的日子。” 　　卓光耀睁开眼，看着MAY得意一笑，“还记得半年前你送我的冲浪板吗？你今天就能看见它在我脚底下上下翻飞的样子！我的SHOW TIME，你不准错过！” 　　临走还送了一把秋波，在卓光耀胸口卡了几下油，嘴上还不饶人：“才几两排骨肉？再瘦下去小心成病娇！” 　　卓光耀顶着小娇娇的头名，如期奔赴比赛现场。中午的海边，烈日炎炎如针芒般扑向大地，海浪翻卷如虎豹般撞击礁石。转着螺旋桨的明黄色直升机在天空盘旋，白色的救生艇在大海中巡逻穿梭。选手们汇集在一处，有的压腿，有的拉伸，也有老熟人碰面聊上两句，最打眼的还是MAY，波澜不惊地淡定神情，认真的一层层的抹防晒霜。也就是抬眼的功夫，竟然被她发现了。MAY向他这边挥手，将一旁的冲浪长板搂在怀中，朝他比了个大拇指。虽然没有笑得很灿烂，卓光耀总感觉她是高兴的。 　　越是紧张的时刻，MAY的情绪波动就越小。这大概也和她的经历有关。小小年纪就跟着爷爷走南闯北，刚在一个地方混熟马上又要去另一个地方，长期大迁徙似的经历让MAY在关键时刻就会显得比同龄人镇定。 　　临近开赛，肤色各异的观战人群齐聚到这里，为自己支持的选手加油助威。卓光群像一块瘦肉饼被越来越汹涌的人潮挤来挤去，双脚都有离地的趋势。明明还没到午后暴晒的烈日，卓光耀早已被汗水轮刷了几遍面颊，可惜他连给自己擦汗的动作都万分艰难，双臂被迫歪曲的别在身后，肩胛骨已经开始隐隐疼痛。远处不知是谁一声声的在吹响口哨，扩音器里一遍遍的提醒着观众：“请有序观看比赛！请自觉散开！”摩肩接踵的人群逐渐扩散，在卓光耀终于能顺利喘上一口气时，手肘突然被抓住了，苏泌张脸毫无预警地在眼前放大。意识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苏泌用力堵住嘴了。刚刚褪去的窒息感瞬间又涌了上来，嘴唇一贴合，脑子里就像有东西炸裂开。舌尖相碰触的感觉让他触了电一样，浑身麻都得不像话。 　　等到脑子蒙蒙的感觉褪去，卓光耀总算意识到，这是在怎样的场合，再继续下去明天两人都要上当地头条了。大概也感受到了他的抗拒，苏泌适时放开了他。卓光耀看他脸色惨白，嘴唇微张微张，气息不稳。伸过来摸他的手指在他脸上放了半天，还是冰凉了。好像相比于卓光耀，他才是受惊的那个。 　　“你没事跟别人一起凑什么热闹！刚才差点发生踩踏事件你知道吗？！要不是我拉来了保全你就要被踏成泥巴了！你究竟有没有长脑子啊？！” 　　卓光耀就这样木木地，委屈地，受着苏泌对他的责骂。人声鼎沸，观众们突然间沸腾起来。比赛已经开始了吧，他想。 第10章 第十章 　　卓光耀开始躲避苏泌。他知道那天苏泌是因为过于担心自己，但是每每回想起那天，不愉快和恐惧的情绪沾满他的记忆，也影响了他看比赛的心情。MAY最后只得了第九名，评审员认为她的动作过于单一，海浪的选择也不明智，在等波区等待时间过长，浪高明显低于其他选手，没有充分利用冲浪板和整个波浪。MAY知道结果，倒是笑嘻嘻的打趣：“自学成才还能进前十，难道我是冲浪天才？！看来下次参赛，不拿个冠军都对不起我天赋异禀呀！”卓光耀看她的情绪并不低落，也把好不容易在腹中打出的安慰稿给咽下了，这种事他从不擅长，不定哪个细节不注意就被他弄巧成拙了。 　　KEN的酒吧他很久没去了，就怕苏泌不定哪天会出现在那里。每每听到KEN在电话里鬼哭狼嚎的控诉因为他的突然休假，导致店老板亲自上阵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他都会小小的内疚。盘算了一下手上的微薄存款，只要近期没有新的漫画和中意的手办出现，节约着花应该还能撑上一段时间。 　　“KEN，要不我辞职，你重新招一个吧。不然我占着名额，心里也过意不去。” 　　“光耀小宝贝，KEN哥我只说一次，你这次休、假时间有点长，店里等你调整好自己回归哦~” 　　得益于有KEN这样热心贴心的好老板，卓光耀可以不在岗N天的情况下也没有被炒鱿鱼的风险。心中的小恶魔开始叫嚣：这样就可以心安理得给自己放假了。反正他也没有多大的热情，完全就是为了能在这个小岛上生存下去不得不做的工作。偷来的时间可以和屋子里心爱的动漫周边为伴，这才是幸福的人生。 　　未来的日子，卓光耀准备就泡在二次元的世界醉生梦死，与三次元唯一的联系枢纽手机也打算一并舍弃了。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日夜颠倒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日子，终于在某一天卓光耀有了看一下时间的冲动，在堆满屋子的抽纸中找闹钟未果的情况下，阴差阳错的摸到了已熬不住电量消耗而自动关闭的手机。 　　毫无头绪的又找了半小时的充电器后，卓光耀终于与手机如老友般久别重逢。刚开启，短信就尽责提醒：您有78次未接来电。这个数字把卓光耀给吓木了，作为路人甲生活了那么多年，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人需要到如此连环CALL。 　　逐一点开，几乎都是一个号码。他记得这串数字，是苏泌的。 　　唯一的短信也跳了出来，写着寥寥几个字：我走了，对不起。不想说再见。 　　卓光耀隔着屏幕摩挲着那几个字，积累了好几天的满足感一瞬间就被排空了，剩下的是长年陪伴他的孤单。 　　他们之间算什么呢？还没开始就戛然而止？卓光耀回想那时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答应交往时那人欣喜若狂的表现，到现在一个简短信息就能说再见，也才短短一个月而已。 　　究竟怎样的关系才是最有温度最稳固？在卓光耀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他还没找到过答案。对他来说，亲情不是，爱情好像更不是。 　　情绪低落的卓光耀第一次对酒精有了渴望，打开冰箱才意识到存粮已是空荡荡的事实。环顾四周，除了手办展柜干净锃亮，其他地方已然成为天然垃圾场。纸杯泡面和一次性餐勺伴随着一团团抽纸随处可见，绿色的霉菌已经发动侵蚀，任性的装点混乱的场地。卓光耀狼狈打开房门，外面的清新空气瞬间冲进他的肺，让他得以重生般大口呼吸。 　　“天哪！小哥你终于舍得开门啦！我在考虑今天要不要破门而入。你知道足不出户几天了吗？！我逢人就说你闭关修炼了。” 　　MAY顶着一脸大浓妆，几步奔到卓光耀面前，如蝴蝶翅膀般忽闪着又大又圆的眼睛，带着卡哇伊的粉色发箍，长卷的头发随意散落在肩头，这幅一反常态的打扮让卓光耀不敢认出她。 　　大概是感受到定格在她脸上惊额的目前，MAY收敛了夸张的表情动作，变得有些扭捏起来，“那个，你知道的，女孩子嘛！有时候就是会变变发型，画个妆，换个风格什么的。这些折腾了我不少钱呢，为买这套衣服，到现在我还肉痛！” 　　卓光耀注意到她今天穿衣风格也不一样了，破天荒的穿上了带蕾丝边的水绿色连衣裙，而且是长裙。他以前去年夏天，MAY都是同款系的T恤牛仔短裤过了一季。 　　“怎么样？好看吗？”MAY低着头，左看右看，有些不自信的问。 　　“好、好看。” 　　直到开口说话，卓光耀才惊觉自己的嗓子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之后立即被MAY勒令喝了一杯热水，又开始享用隔壁新店送来的披萨。至于自己糟糕到不忍直视的房间，MAY并没有多说什么，麻利的像个小女佣似的，尽职尽责的打包垃圾和脏物，一遍遍的清扫拖地，恨不能把大型家具都搬出来重头整理一次房间。卓光耀就这么坐在前台，看着她像勤劳的小蜜蜂进进出出，都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这些都是可以让店里保洁阿姨来做的。 　　两个小时过后，从卓光耀房间里清理出来的垃圾已经在旅店门外堆成了小山。MAY并没有就此停歇，打理的目标延续到了卓光耀本人身上。 　　“你看你这鸡窝头，这衣服，皱皱巴巴，还有油渍污渍！另外，这满脸胡渣是怎么回事？你这是准备出门去乞讨吗？！” 　　MAY说到哪儿都是一脸嫌弃地使劲戳，卓光耀都怕身上真被戳出个窟窿。 　　“疼……疼、疼！” 　　屈服于MAY的御姐范，卓光耀被强制拖去洗澡了。看她帮着在浴缸放热水的架势，卓光耀真怕MAY会不管不顾地把自己扒光。 　　“你新买的衣服很贵吧，都湿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MAY停下手上的动作，怔怔看着他，又看看自己的衣衫。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接受了意见。 　　“喂！光耀小哥！” 　　“嗯？” 　　卓光耀反射性回头，看MAY徘徊在门口，捏着裙角，欲言又止。“还是算了。” 　　“啊？” 　　“就是……你快点洗，我待会儿给你刮胡子。就这样！” 　　“不用……了……” 　　MAY明摆着不接受拒绝，火速离开了现场。卓光耀苦笑，他一向对强势的人应付不来，不知不觉就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也就是欺骗了母亲，成功逃家。终究还是逃跑，是懦夫的行为。 　　最终还是拒绝了MAY的好意。卓光耀看MAY特意勾勒的精致眼线被哭到融化，一道道黑色泪痕顺着饱满的脸颊流淌，尴尬的同时也特别心疼。他自己的下巴也被打上了白色的剃须泡沫，样子一定特别可笑。这个被他视为妹妹的女孩子已经坐到他大腿上了，他不能无动于衷。 　　“为什么？我就不行吗？我今天还特意打扮的那么可爱，还穿上了从没穿过的裙子，不是说宅男都喜欢的吗？” 　　MAY一边抹泪一边哭诉，“还是说你被那个混蛋彻底掰弯了？你以前不是喜欢二次元那种胸大的萌妹子吗？难道是我的胸不够大？” 　　卓光耀抱着抽纸盒一张张的递过去，脑子也被她哭成了浆糊，想了又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也不知道，你也知道我脑子不聪明，又很多道理想不清楚。”他老实说，“你可以理解是我的本能选择。” 　　MAY突然就不哭了，眼睛里的光亮也渐渐黯淡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眸：其实MAY姑娘挺好的 妻管严是幸福病^_^ 　　光耀小哥：写给我我也收 你敢吗？！ 　　小眸：不敢 我怂o(╯□╰)o 第11章 第十一章 　　自从跟May挑明，卓光耀以为自己要躲着的人又要多一个了。没想到第二天May主动问他早安，并且开始滔滔不绝的抱怨当天旅馆的早餐是多么的丧心病狂。 　　“大厨是被甩了吗？酒酿丸子竟然是咸的！菜煎饼竟然是甜的！简直就是黑暗料理嘛！” 　　卓光耀小心翼翼地揣测她的语气，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生怕她意有所指。May倒是先被他惹笑了，“你不用试探我，我没生气，刚才也不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就事论事而已。虽然我昨天真的很伤心，但是想想我这么美丽可爱，有梦想有目标的COOL GIRL，你不珍惜是你的损失。现在伤神的是我，以后后悔的可是你哦！我要把我的喜欢都收回来，送给我以后的MR.RIGHT。” 　　“嗯……我也没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又宅又闷，也不聪明。活了那么多年一无所成……” 　　MAY急忙打断他，“光耀小哥，你这么故意贬低你自己是为了让我说点好听的来哄哄你吗？我的眼光可是很高的，所以不许你贬低我看上的人！“末了又补充一句，”就算是你自己也不行！“ 　　卓光耀在她灼热而坚定的眼神下尴尬的垂下了头，涨红了脸也只是憋出一句不自信的话：“我……我可能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 　　“光耀小哥，自打我认识你，你就一直这么不自信，就像一只想蜷缩在洞里的仓鼠，快饿死了才会不情愿的出来觅食。你努力将自己隐藏起来，想让大家都看不见你。店里住得久的客人都笑你不像个男人。你大概不知道，我为这个还跟他们打过架。” 　　卓光耀相当吃惊，抬头正好看见May一把抹去脸颊的泪水。 　　“他们根本不懂你，但是我知道，我知道你真的是个好人。我们第一次在海边遇到的时候，爷爷刚去世，漂泊了那么久连最后一个亲人都离开我了。家乡我又回不了，他们都说我是丧门星，从小克死爹妈，都怕我防着我，要把我赶得远远的。爷爷不忍心看我在村子里处处受气才卖了祖产带我出来。你知道吗？在我们那里，卖祖产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的事。最后一个对我好的人也离开了，我真的找不到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我坐在海边，听着海浪，想着海水的温度是不是要比这个世界更温暖一点……但是你叫住了我。” 　　May几乎是饱含深情的看着他，“在我想走进大海之前，你叫住了我。你跟我聊天，问我有没有喜欢食物，有没有热爱的运动，有没有未完成的梦想。然后你带我去吃了大餐，带去我看了冲浪，给我植入了梦想。” 　　卓光耀想起来了，那个眼神空洞，在冷风中石化般坐在海边的小姑娘，看起来对世界充满了绝望。 　　“当时看到你，就像从镜子里看到自己一样。就忍不住想跟你多说几句。” 　　“我跟你说我想学冲浪，你第二天就买了冲浪板送我，后来我才知道你是把自己的手表给抵押了。你是有血有肉温暖的人，我很怕我是最后一个懂你的人。” 　　卓光耀苦笑，连嘴角都牵引不动。 　　May给了他一个拥抱，许久缓缓说道：“光耀哥哥，我已经走出来了，找到了自己梦想，虽然这次失败了，不要紧。我还年轻，可以有下一次，再下一次。你不喜欢我，也不要紧，我内心有爱总会找到属于我的Mr. Right。人生漫长，害怕再次跌倒就不打算站起来，那么活得再久有什么意义？” 　　“光耀哥哥，从早上见到你，你一共低头看手机7次了。还喜欢他就勇敢一点，脸皮厚一点，主动去找他吧。” 　　卓光耀连耳朵都烫起来了。May盯着他目光了然，好像能看穿他心底哪怕是一片褶皱。 　　“我不知道自己是喜欢他，还只是习惯了他在我身边。我怕自己弄错了。” 　　“光耀哥哥，在我看来，能让你习惯是个特别了不起的本事。你不是主动型的人，陌生人靠近你，你会下意识的排斥。表面上无害，实际上跟人很疏离。他能你习惯，证明一开始你对他并不讨厌，否则你不会让他得寸进尺。”May踮起脚尖努力摸摸他的头发，“你在这里想到天荒地老也不一定能有确定的答案，不如直接冲到他面前去感觉，去经历，去辨别，一定比你在这里空想强！” 　　卓光耀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子，能做他妹妹的年纪，话语里吐露的内容倒比他成熟很多。 　　“勇敢一点，哪怕失败了总比以后没日没夜的后悔强！”May突然顿住了，嘴巴开合几次，才最终说道：“光耀哥哥，我祝福你。” 　　May元气满满的送他离开旅店，还附送一堆自己心爱的零食，再三叮嘱他记得跟KEN好好道歉。结果他下午刚到酒吧就被迎面扑来一顿熊抱，KEN染了夸张的金黄色头发，穿着打扮是一贯的BLIINGBILIING，晃得刺眼。卓光耀感觉已经喘不上气，开始使劲挣扎起来。 　　“卓宝贝，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躲在那个小黑屋里不出来了呢。” 　　KEN担忧的目光无比真诚，卓光耀想起自己无故翘班的事实，羞耻得抬不起头来。阿川接替了他的工作，在吧台擦拭酒杯器皿，再过半小时就要开始营业了。 　　“对不起，我给店里添麻烦了。” 　　“别这么说嘛，是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心情抑郁的时候也经常想着干脆把店关了，背上包包去全世界流浪呢。说起来，这家店以前的老板好像就是这么做了，前几天看他微博，现在应该是在碎叶城吧，啊……我也想去支教了。我可以教…… emmm 调酒？”ken摸摸鼻子，自己讪笑。 　　“我可以教他们弹吉他。”阿川接话接得自信满满。 　　“是是是！世界上你最厉害你最棒！太好了！我本来以为他跟Jimmy分开后会崩溃呢。” 　　Ken转身走向阿川，靠在他肩膀上撒娇，“要是你离开我，我肯定会受不了。”阿川停下手中的活，只是转头亲亲他的额头。 　　卓光耀简直猝不及防吃了一把狗粮，进退不得久尴尬地提了一个话题：“jimmy是前面那个老板的情人吗？” 　　Ken的眼神有些闪烁，“jimmy是老板的儿子。” 　　卓光耀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在阁楼中看到的那张照片，还有那首《秘密的玫瑰》。电光火石间，一切都变得那样清晰。卓光耀的小心脏狂跳，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之前的猜想。 　　“每个人都有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只是有时候会跟你预想的有些出入。卓宝贝最近也是为情所困吗？要不要跟ken哥交流一下？” 　　Ken过来搂住卓光耀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作派，实际上就是酒吧经营久了染上了爱八卦的毛病。 　　卓光耀想了一下，老实说：“我可能要走了。” 　　Ken愣住了，“走？走去哪儿？准备换个地方工作吗？是薪水不满意还是我们让你受委屈了？” 　　卓光耀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都不是！我想弄清楚一些事，所以需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岛去别的城市。” 　　Ken蹙眉思考了很久，叹口气，“你是要去找他吗？那个叫……那人叫什么来着？阿川，你记得吗？” 　　“苏泌。”阿川秒回。 　　“对，苏泌。话说那小子是长得不错，咱卓宝贝被勾了魂了。话说你以前不是喜欢我吗？这么快就改变心意啦。男人果然都不长情呢！还是我家阿川好……” 　　Ken还在叽里哇啦的抱怨，卓光耀早就彻底懵了，耳边循环播放着那句：“你以前不是喜欢我吗？” 　　“你知道？你早就知道？” 　　Ken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自打嘴巴都来不及了，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因为卓宝贝太单纯了，眼神什么的都藏不住。你知道我中学就开始谈恋爱，意识到自己的性向干脆连大学都懒得考，直接在酒吧一条街混了，对这方面……怎么说呢？要比一般人都敏感。卓宝贝又属于开窍晚的，所以……绝对不是故意耍你的！因为人家已经有了阿川，玩了那么多年也想稳定下来啦。主要是卓宝贝那么好，我们都不想伤害你。” 　　卓光耀艰难的继续问：“店庆那晚，我和苏泌……是你故意安排的吗？”如果ken点头，他肯定会当场哭出来。 　　Ken慌忙摇手，“天地良心！那天你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仅喝得很多，还很嗨的跟客人跳舞啊之类的，我还第一次知道卓宝贝竟然会跳钢管舞！看起来瘦瘦的腰力却很好，身体能扭成各种姿势……啊！说得人家自己都兴奋起来了，讨厌！”ken 捂住脸，不知道是不是真害羞，卓光耀倒是真的羞到到不行了。 　　“那天卓宝贝像发光体一样，又特别粘我，像是在引诱我……我真的很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所以先拉着阿川去解决了……然后再回来才发现你不在店里了……” 　　“我很珍惜卓宝贝，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苏泌这个人虽然之前在店里见过见面，但是真不算认识。你要相信我！” 　　“所以真的是我自己作孽？”卓光耀低喃。 　　Ken惶恐的看着陷入沉思的卓光耀，营业前的十分钟，只有阿川手中布巾与器皿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店里有节奏的持续着。 第12章 第十二章 　　星如碎钻，月光如柱，夜行的巴士冲破黑幕在路上疾驰。路边极速划过的昏黄灯光照亮了一张张疲累的乘客面孔，其中也包括卓光耀。他是今天才做出的决定，连岛上的友人都没来得及一个个告别，直接坐上了前往T市的巴士。那个繁华的都市，曾经是他避之不及的地方，但是他太想要一个答案了，他要去争取一个不同结局，没道理他每次在意的人都可以选择不要他。 　　苏泌大概不知道，在那个让他仓皇失措的夜晚，他也曾经因为好奇翻过“流氓”的钱包，那里除了为数不多的钞票，还有几张名片。让他清楚的知道原来“流氓”是正经开公司的，外贸公司？在他看来，就是倒买倒卖的皮包公司。这个皮包公司的办事处还设立在让他最熟悉也最排斥的T市。 　　“他应该想见我的吧……”卓光耀心中惶惶不确定，支撑他全程的也就是短信的最后那句：不想和你说再见。短短七个字在他心中已经翻滚了无数遍，成为这个行程的慰藉，陪伴他今夜入眠。 　　气刹的震动把卓光耀从不安稳的睡眠中彻底惊醒，咸蛋黄似的朝阳已经尽职的挂在天空。乘客们悉悉索索的整理行李准备，疲惫萎靡的面孔都多少带着到达终点的轻松感。 　　卓光耀带着自己唯一的行囊下车，带着一身孤勇打车直达苏泌的“皮包公司”。路上他不断演练着见面时该摆的表情，嘟囔着“偶遇”时的台词，弄的的士司机战战兢兢，以为拉了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的士慢慢停了下来，卓光耀低头掏钱的功夫，突然瞄到一个长相出色的青年，穿着深蓝的风衣，配浅紫色的薄毛衣，这么挑人的颜色在他身上竟然毫无违和感，也许是天生衣架子的原因。 　　“苏泌！”卓光耀激动的在车里喊出他的名字，连他自己都惊讶于心中压抑不住的狂喜。 　　青年朝他的方向望过来，卓光耀知道在密闭的汽车里，刚才自己喊的那一声不可能传到他耳朵里，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想到这种可能性，卓光耀心中一阵得意。准备下车的瞬间，一个红色的身影擦着车门飘过，蝴蝶般翩翩飞奔到青年面前，毫不迟疑的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晃来晃去的撒娇，女性特有的甜腻嗓音传进了卓光耀的耳朵：“小泌泌，快看我！今天好不好看？”说着当即转了一圈。 　　青年用极度宠溺的语气答道：“ 我的要小燕子一直都是世界上最好看的。” 　　“好假！但是我好喜欢！这件外套是妈咪帮我买的，之前穿着还很宽松，现在也吃紧了，果然是长胖了吧。在这样下去我真要变成小肥猪了。”女孩朝他做了个鬼脸，“小泌泌，你老婆要变成肥猪了。就说你怕不怕？怕不怕！” 　　青年莞尔一笑，“听说微胖的女孩，旺、夫。” 　　女孩听他这么一说，“咯咯”笑起来，快乐的像个小天使。 　　卓光耀痴痴地看着这一幕，拉着车门的手都有些发抖了。的士司机从后视镜中观察他的反应，眼里尽是过来人的了然，漫长的等待时间里没有催过这个失意的乘客。 　　“小哥，我们这个城市好吃好喝好玩的挺多的，要是不嫌弃我给你推荐几个地方？” 　　“好、好啊。” 　　卓光耀此时被杀的措手不及，对于怎么过完这一天已经六神无主了。司机提出的建议，对于他来讲简直是雪中送炭。 　　飞驰的快车上，司机一改之前的沉默，变得滔滔不绝，“我们这儿的人啊口味偏咸辣，小哥能不能吃辣啊？不能吃的话，我告诉你个秘方，多备点花生米。你信我，嫌辣了就赶紧嚼几粒花生米。管用！对了，我们这儿啊，有好几个商业街。小哥这年纪的年轻人都看重品牌吧，那可是一定要去的，那些个都是大品牌！哎！像我们这种年纪要养家糊口的都不敢去看，那个价位哦～看看都心痛哦～就说那个珠宝品牌，叫……叫什么来着？M开头的那个……” 　　“MISS YOU。” 　　“对！就这个名。果然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文化啊，我们这年纪的人英文单词都不认得几个，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哈哈！那个品牌哦，店做得很大，每个商业街都有！店面占了半天街啊！一进门，那么多的珠宝在你面前闪啊，眼睛都看不过来啊！老板有钱！真有钱！豪气！” 　　司机越说越起劲，要不是双手不能离开方向盘，现在一定能手舞足蹈地渲染气氛。 　　“听说他们的老板是个女的，巾帼英雄啊！有魄力！” 　　司机翘起大拇指，比了个“牛逼”的手势。 　　“嗯，确实是女的。” 　　“哦～你也知道哦！果然年轻人就是懂的多。” 　　卓光耀苦笑，他能不知道吗？毕竟是他的母亲。他有多久没见着母亲了，现在想想好像连面容都模糊了。 　　司机不知道自己拉了个富二代，还在自顾自的说着听来的八卦。 　　“要我说，有那么多钱也没什么意思。你想啊，有钱也不是天上大风刮来的，也是要拼了老命赚来的。年轻的时候透支了精力，年纪大了可就不好受了。就说那个做珠宝的女老板，听说最近又到医院躺着了。没意思啊，拿钱买命啊！” 　　卓光耀没接茬，心中暗暗吃惊。印象里铁将军一样的母亲，怎么会进医院？是生病了吗？他一点都没得到消息。 　　当晚在司机推荐的小酒店入住，卓光耀心里乱得不成样子。在岛上他还只是情绪低落，回到T市的第一天简直让他的心都疼起来了。苏泌的背叛，母亲的病情，不好的消息纷至沓来。他开始后悔出来的决定。 　　精神脆弱的他一夜没睡，第二天早早的就起了，打听到这个酒店不供应早餐，他无奈准备到附近摊点去买些填肚子的早饭。在街头小巷漫步时他也发现这个城市跟记忆中的已经不太一样了，商街小铺有许多都改头换面，曾经熟悉的建筑被更摩登的建筑取代，褪色的广告牌被巨大的LED液晶屏取代，路上车水马龙，行人步伐匆匆。一切都被无形的手推着前进，大家都为生活奔波，哪有时间来追忆过往情怀。他这个在小岛上散漫惯了的人，就要被这个城市无情抛弃了。 　　以前上中学的时候，他时常骗过管家，偷偷去学校附近的早餐铺买蛋花汤喝，再配上一个菜煎饼，能让分他的心情好上一整天。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寻去，果然早已没有那间铺子的踪影，装修时尚的精品女装店代替了破落油腻的早餐铺。卓光耀已经完全失了吃早饭的心情，一步步颓丧的走回酒店。远远的就看到酒店老板娘守在门口，东张西望的好像在盼着什么人。等卓光耀走进了，老板娘两眼抖然亮了起来，一改昨天散漫的作风，变得极其热情，又是提醒他加衣裳，又是给他准备早餐的，那富态的脸上简直笑开了花。在她亲亲热热的要拉起他胳膊的时候，卓光耀迅速抽闪一边，手臂上猛的刷出一层鸡皮疙瘩。 　　在他快怀疑人家看上他皮相的时候，见到了他的妹妹。 　　他那个多年不曾见的妹妹，如今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站在那里傲气斐然，跟这个不起眼的小酒店格格不入。 　　“哥，好久不见。” 　　明明应该是少女的年纪，却有了不匹配的冷清嗓音。卓光耀想，她跟别人说话明明不是这样。少女的面庞有着与年纪相符的紧致和白皙，精巧的眉眼，肉嘟嘟的红唇，刻意训练出来的教养，一举一动都昭示着她出身不俗。 　　“耀华。” 第13章 第十三章 　　“哥，你知道，我更喜欢别人叫我April。” 　　“啊！April。” 卓光耀有些局促。 　　少女满意的同时，眼神确更加鄙视。“昨天发现T市有你的刷卡记录，管家叔叔就马上告诉我了，妈妈最近在医院休养，家里边这些琐事现在都是我代管。坐下吧，站着说话累。” 　　卓光耀依言坐下，鬓角不停冒出的汗水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挑的这间房空调是不是罢工了。 　　April也不看他，信自看着自己画得精致的指甲。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又回来了，也可能是听到妈妈住院的消息，但是之前那么多次也没见你有反应，所以我觉得应该不是。这么多年来，我真没觉得你有多孝顺。” 　　卓光耀无法反驳，这些都是事实。 　　“妈妈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已经长大了，能担着。就算你准备老死在那个岛上也无所谓，反正这么多年你也没做成过什么，也只有妈妈还对你抱有希望，真是可笑！” 　　“妈妈……母亲知道我在那里？” 　　“哈！你把我们卓家当成什么了？把母亲当成什么了？她可是把一个破败的家族，力挽狂澜直到有今天的地位。区区一个人的消息，随便一个指令分分钟可以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看到报告。她那么多年不干预你是纵着你！” 　　April毫不客气的语气让卓光耀很不舒服，于是他委婉地提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女孩子说话还是温柔点比较好。” 　　“哈！温柔？我也想来着，但是温柔能在商场上拿下生意吗？温柔能镇得住公司里那些老不死的背地里那些小动作吗？温柔能帮妈妈分担压力吗？那么多眼睛盯着呢，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呢。我温柔待别人，别人能同样温柔待我吗？谁不想没心没肺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可是每次城堡要塌的时候，该保护她的哥哥总是不在！” 　　最后一句是满含怨愤，卓光耀也红了脸。“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现在连你也比我强了。” 　　April深吸一口气，含在眼眶的泪水没有掉下来。 　　“就这样吧。你愿意在这里呆多久就呆多久，钱不够就直接跟管家叔叔联系，我跟他打过招呼了。妈妈那边你就不用去了，也许时间长了她才会对你彻底死心。” 　　“……嗯。” 　　“我还要上学，没有急事不要找我。” 　　直到April离开很久，卓光耀都无法思考其他事。初秋的清晨，他又听到了一个否定自己的声音。 　　T城的夜幕比岛上降临的更早一些，纸醉金迷的夜生活也刚拉开序幕。卓光耀觉得这短短两天自己的心已苍老了许多，任外面灯火辉煌他这边早已拉上窗帘熄了灯火，在床上挺尸了。廉价的小酒店里，寂静的能听到大堂墙壁上行走的秒针。 　　要是还在岛上就好了，这时候KEN的酒吧已经营业，他可以心无旁骛的做调酒小弟，满心欢喜的收下客人的褒奖。就算KEN夫夫时时刻刻秀恩爱虐狗也还没关系，苏泌再也不来也没关系……都没关系，他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可是最终他还是做了这么可耻的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带上了帽子和墨镜，跟个变态似的守在苏泌的公司楼下，看着那个女孩开着跑车送他上班，两人亲亲热热的吻别；中午女孩又高调来送爱心便当，他就神情阴暗的在对面的小面馆里透着玻璃窗看苏泌亲热的搂着女孩走进大楼；晚上是重头戏，一般都是女孩盛装打扮，开着炫酷的跑车来邀苏泌共进晚餐，然后是电影院或酒吧之类的约会套路。男才女貌，不能再般配。 　　卓光耀做跟踪狂一个礼拜，越跟越难受。在酒店的镜子面前，他一遍遍问自己：如果注定要有那么一个人，为什么不能是自己？渐渐入魔般，贪嗔痴怨憎会，直到那时他才知道自己已经放不开。 　　他联系了管家，开口说了一个数字，一分钟内就收到了到账提醒。May的电话当天就到，“我还以为你至少很有骨气呢，哥。” 　　“我需要钱。” 　　“要钱干什么？” 　　“……” 　　“让我猜猜，你最近跟踪那两个漂亮的哥哥姐姐，准备有什么大动作吗？难道你是看上其中的哪一个？凭你这样的闷骚性格，那个穿得骚包的大哥哥比较像是你的菜，但是你宅男啊，那个白富美姐姐长得挺二次元的，也有可能。唔，到底是哪一个呢？” 　　卓光耀觉得他这个妹妹一定有福尔摩斯的基因。“苏泌，那个男人叫苏泌。” 　　“哦～”April恍然大悟般继续说，“那个哥哥叫苏泌啊。人长得好，智商也很高嘛。搭上鸿兴金属的大小姐，脱离屌丝行业指日可待啊！” 　　“你知道？” 　　“当然啦，帮我们家加工过工艺品，合作伙伴哦。哥哥不知道我也能理解，因为你从来不关心家里的生意嘛。” 　　卓光耀不搭理她言语里的嘲讽，追着问自己关心的问题：“她这个人怎么样？很优秀吗？” 　　“就那样吧。优秀嘛，肯定没有我优秀咯。有钱嘛，肯定也没我们家有钱咯。我是不把这种人放眼里的，其他人怎么想也没那么重要，主要是哥哥怎么想的？感到压力了？认为自己被比下去了？不会认怂了吧。哈哈！千万不要做去收买对方要求人家主动离开的傻事哦，自取其辱会被啪啪打脸的！” 　　挂下电话，卓光耀背后已经渗出冷汗，要不是April这通电话，他原本就是打算去做那件自取其辱的事的。 　　这通电话打消了卓光耀的妄念，老实本分的继续做个跟踪狂。继前期的逛逛逛玩玩玩买买买之后，虐狗情侣档功力又提升一级，直接到婚纱店试婚纱了。卓光耀看两人亲亲密密走进去，心猛地像被一把揪住，都快喘不上气了。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想办法，不能让他们结婚。卓光耀在酒店的里焦躁的来回踱步，小酒店那带着年代感的薄薄地板经不住这样的摧残，早已“嘎吱嘎吱”发出抗议，陷入了思考漩涡的他连楼下房客投诉抗议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个晚上，想出来的竟然还是这种烂办法。卓光耀边小心驾车边苦笑，后视镜里映出来被反绑着困在后座上熟睡的苏泌那出众的脸庞。相对于被绑者那安静的面孔，犯案者这边倒像是要哭出来。 第14章 第十四章 　　不起眼的小轿车飞驰在沿海公路上，阳光洒在海如镜的海面上泛起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一阵微风吹过又似打碎了镜面，金色的星光瞬间在海上散开，闪得卓光耀眼睛都要睁不开。手机铃声不识时务的响起来，卓光耀吓得一脚刹车，赶紧摁掉，生怕吵醒了后座的“肉票”。没想到拨打电话的人也是坚持不懈，一下秒又重拨回来，卓光耀正想关机。短信见缝插针的传送进来：哥，不要做傻事。我盯着你呢！凸 　　卓光耀对着最后一个字研究了半天，终于懂了。这种带侮辱性的形象字，也能让他发笑。一直表现得看不上他的妹妹，竟然这么关心他的一举一动，他都快受宠若惊了。 　　大概是笑得太忘形，直到不经意瞄到后视镜，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苏泌已经从后座坐起了。 　　笑声戛然而止，两个人两双眼就这么在后视镜对视了许久。最后苏泌先开了口，“我说，能不能先给我喝点水？” 　　见卓光耀无动于衷，他又再接再厉，“我能不能申诉一下“肉票”的人权，争取不被渴死？” 　　卓光耀大梦初醒般，几乎瞬间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倒出翻矿泉水。苏泌还在适时提醒：“慢点，哎！小心！” 　　“哎哟！”卓光耀抱住头一阵哀嚎。 　　“撞到头了吧，你一直就喜欢这么乱放东西，要用的时候就跟无头的苍蝇似的。”苏泌看了看他，又缓了语气，“那些个动漫周边除外。” 　　卓光耀没接话，熄了火，到后座把捆得不算紧的绳子解开。示意苏泌尝试动动酸软的胳膊手腕，之后又把好不容易找到的瓶装水递过去，就到车门外发呆了。想想凌晨四点，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还躲在刚租来的汽车里，在苏泌的公司楼下伺机而动。大楼的管理员大爷已经在梦周公，苏泌昨天加班整晚都没出来，整个楼层都空荡荡的正是时机。整个楼层供水管道阀门已经被他拧紧，苏泌这条加班狗想要提神肯定要冲杯咖啡，水箱和自来水都被切断的情况下，他就只能到净水器里取水。整个大楼，只有管理员大爷还用着老式的桶装净水器……只要一杯，一小杯咖啡的量，净水器里的安眠药就可以发挥作用。他这段时间长期失眠，除了自己吃掉的份，累积下来的安眠药量足够让一头牛熟睡了。即使已经烂熟于心地预演了无数次，把安眠药撒进净水器的时候他还是吓得手直发抖。他也顾不上是不是有粉末散在地上，倒光药粉就仓皇而出。可怜他第一次作案，耳边总有警笛声响起的错觉。真正行动的时候，他手心已经滑得连手套都戴不上，真正体会了一次何为做贼心虚。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得硬着头皮戴着口罩，压紧了鸭舌帽，弓着背穿过重重监控的长廊，小心翼翼的躲避着电梯的探头，在整座大楼唯一亮灯的办公室门前停住。 　　“其实那时候我还在纠结，就算我知道自己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起码这辈子我都可以做个好人。”卓光耀双手搭在公路边的栏杆上，吹着带着咸味的海风，脸上带着释然的轻松。 　　“你知道吗？当我推开门的时候，看你静静的趴在那里，早上的阳光射进来就像特意给你打光一样，你的睫毛长长的，一根根的，像打开的折扇一样。那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是鬼迷心窍了，没得救了。”卓光耀笑起来，眼泪流进嘴巴，咸咸的。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竟然已经那么喜欢你。” 　　苏泌坐在车里，听他剖白似的讲了那么多，最后也只是一笑，“这么操蛋的人生，不该来根烟吗？” 　　卓光耀愣了一下，“你知道，我不抽烟。”想想又补充道：“我给你找找。” 　　翻遍了汽车每个角落，还真在副驾驶座的夹缝里找到一包皱巴巴的烟。 　　“不知道还能不能抽了。大概是上个租这车的人留下来的。”卓光耀递过去，苏泌也不讲究，直接掏出一根点上抽起来。卓光耀看他从外套中掏出打火机熟练的点上，整套动作流畅老练得不得了，十分惊异。 　　“以前从来没看你抽过。还以为你也不抽烟。” 　　苏泌被呛了一口，狠咳了几下，看着他好笑的说：“该说你活到这个年纪还特别天真吗？有时候我真挺羡慕你的。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是有意识的不抽。你大概不知道在酒吧的时候，有客人在你旁边抽烟，你那么厌恶又忍耐的表情。不过很可爱就是了。” 　　卓光耀下意识的摸摸脸，苏泌有心逗他，有意朝他脸上吹了一口烟。卓光耀呛得满脸通红。苏泌把嘴边的烟递过去，像学校的不良少年般引诱道：“要不要抽一口？” 　　出乎意料的，卓光耀真的凑过去吸了一口，理所当然又咳得惊天动地。苏泌倒是彻底愣了，看着卓光耀，就像完全不认识一般。 　　卓光耀好不容易缓过来，盯着他认真的说：“我想清楚了，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想让我做的事都可以告诉我，不喜欢我做的事也可以要求我。我愿意为你改变。” 　　苏泌愣怔，手中夹着的香烟一寸寸的燃烧着，越来越烫到手指的热度也难以将他惊醒。偏偏卓光耀还不知道自己投下的□□似的，继续诉说衷肠。 　　“我很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虽然不长。我怕以后再也找不到能让我开心起来的人了。是你的话，被掰弯我也认了。” 　　将想说的话说完，卓光耀也陷入了沉默。苏泌扶额，突然夸张的大笑起来，生理泪水被从眼角挤出。 　　“真是自说自话的大少爷。可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呀。我已经订婚了。”苏泌甩甩左手中指的戒指，“对方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漂亮可爱有家教，女活白富美音智胸腰腿全占，满分标准的结婚对象哎。” 　　“所以，我为什么要选你呢？” 　　苏泌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卓光耀神色复杂地反问：“你不是喜欢男人的吗？怎么可能结婚？” 　　“很简单，为钱啊！她能让我少奋斗十年立刻走上人生巅峰，从此良辰美景如花美眷，运气好点再来个老婆孩子炕头热，想想都快活！” 　　卓光耀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这个人了，眼前这个痞笑的男人真的是曾经跟他一起在那个小阁楼中寻宝的苏泌吗？曾经那么温柔甚至宠溺又爱跟他撒娇的苏泌哪儿去了？ 　　“是你说的，你说\'不想说再见\'。”他鼻子一酸，真觉得委屈。 　　苏泌收起戏谑的表情，大概也没想到卓光耀会提到这个，文字实锤他抵赖不了。 　　“就为这个，你这个万年宅男就千里迢迢跑过来找我了？还把自己搞得跟绑架犯一样？” 　　“我不是绑架犯！”卓光耀一边抹泪一边还不忘倔强回应。 “我就是不想让你结婚，她都去试婚纱了。我着急！” 　　“哎哟！不得了！你还学会跟踪了？！”苏泌好笑地拉住他的手，“你这越擦泪越多，是在催泪吧。来！还是我来替你擦吧。” 　　西装衣袖磨得脸生疼，卓光耀忍着没喊疼，听到熟悉的宠溺声音轻声说着：“你啊！果然没了我，什么都不行呢。小笨蛋！” 　　“大骗子！”卓光耀报复性的擤了一把鼻涕用力蹭在苏泌那件价值不菲的西装上。苏泌看他这么孩子气的举动，不由得把他圈到怀里，“可不是嘛！我是大骗子生的小骗子，专门骗财骗色骗人心。” 　　他这么说反倒把卓光耀弄愣了。“你是说你爸……” 　　“那个男人可是个大灰狼，成功地骗到了我妈这只小羊，生下了我这个混种，他也看不上，直接把我扔到了乡下，直到他老婆生的儿子实在不成器了才想到还有我这个儿子。我妈跟了他那么多年总算找到机会哪能放过，立刻从阿公那里把我接回去认祖归宗。结果呢……那个男人为了守住自己的财产，至今也没跟老婆离婚，我妈混到现在还是个三儿，还是他众多三儿中的一个。我从小看女人们斗来斗去，跟看后宫剧似的。有什么意思？我从小就想，为钱争来抢去的有什么意思！我偏看不上！偏要出来独闯一片天下给所有人看，离了那个不正常的家地球还是一样转！” 　　苏泌激昂的音调渐缓，“我出来开了贸易公司，头几年还好。倒卖一些衣帽制品，也算是赚了些钱，渐渐心大，又跟朋友一起做起了金属支架生意，出手囤了大量货在港口，就等下一轮价格波动直接高价出售，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行业里百年不遇的双反，一夜之间连出口权都没有了。就算自损折价卖给当地经销商，经销商还要三推四推，生怕被商务部查出来他们顶风做案。从那次后，我的公司资金链断链，当月的员工工资都发不出来。” 　　卓光耀突然反握住他的手，眼中有着乞求，但苏泌还是说出来了。“也正好在那个时候，她找到了我。” 第15章 第十五章 　　“是她请她爸出手，以原价吃掉了我那些滞留在港口的货，也算是救了我一命。那次之后，我做生意就不像以前那么猛进，每接一单都要考虑再考虑，虽然赚的没以前多，但好在公司也缓过来，慢慢又开始盈利。大概经历过九死一生的人，都会变得胆小吧。” 　　苏泌吸完最后一口烟，毫不犹豫地把烟蒂踩在脚下，碾碎。 “遇到你的时候我事业正旺，觉得世界都是自己的，每个人都应该爱我。现在才知道自己算个屁！关键时候还要靠女人。我那么看不上那个老混蛋，最后还不是靠了他传给我的皮相。” 　　“你看，我根本成不了谁的英雄。” 　　苏泌虽然笑着，卓光耀却觉得那样子比哭更难看。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心被揪得生疼，试了几次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像样的安慰话。 　　“你是傻逼吗？！还想着说什么安慰话！不是应该抱上去直接亲才对吗？！” 　　破旧的小酒店里，他的小妹妹用于年龄不相符的玩世不恭的态度叫嚣着，“人都绑了，这点利落劲都没有吗？！” 　　April气鼓鼓的坐在书桌上，晃着脚丫子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苹果，“你低落，低落个什么劲？人家大小姐砸钱买爱情，你也可以啊！咱们家最不差的就是钱！” 　　“能用钱买到的都不是真情。” 　　“哈！”April用力将手中啃得干净的苹果扔进垃圾桶，“人都快是别人家的了，你还在这里磨磨唧唧要什么真感情。鸿兴的那个老头子最近很是春风得意呢，到哪儿都带着那个跟班，“张董啊，这是我家未来姑爷，年轻不懂事啊，我带他来见见世面。”然后理所当然等着别人的恭维，什么年轻人一表人才啊，什么果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什么后生可畏啊，假得要死！稍微查查都知道那小白脸的底细都知道，好端端的一个gay怎么就突然转了性！成人的世界就是虚伪。” 　　卓光耀静静听着她吐槽，脑子里其实一团乱。苏泌就在那儿，他明明知道，却得不到。就像到手了一个心心念念的珍贵的蛋，浑身滑溜溜的，不想让它磕了碰了，却也找不到切入口，不知道能怎么吃掉它。 　　“鸿兴第一个大单还是我们家给的呢，你是没看见那老头子当年拍我妈的马屁多殷勤，现在他们业务扩大了，人脉广了，用不着再扒着我们家了，现在每次酒宴他都懒得来敬酒了，自从有了宝贝姑爷更是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也是，恒申国际董事长的儿子，就算是私生子摆不上台面，暗地里也跟他爸打断骨头连着筋呢。”April已经从斜挎的小包里掏出一包瓜子，像个小老太太似的在桌上盘腿坐着，家长里短的八卦。 　　“哥，你放心。这回我站你这边，就算你再挫，关起门来我们才是自家人！” 　　卓光耀：“……你难道不是因为看不惯鸿兴那老头子？” 　　April吐吐舌头，继续嗑瓜子。“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他这人好赌，开玩笑！鸿兴那点家产够他去公海挥霍几次？总有走背字的一天。我等着呢！” 　　“你小小年纪不读书，整天就想这些？” 　　“读书嘛，过得去就好！要那么用功干嘛？读完书出来还不是要赚钱。你以前读书很用功，现在还不是废物点心？书读多了就要变傻，过犹不及嘛。我可不想变得很你一样。” 　　April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伤人的话，笑咪咪的拍拍双手把剩余的瓜子包好收起来，一蹦一跳的活泼可爱的走了。 　　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卓光耀在窗口边看着保镖撑着伞，April察觉到他的视线，临上车还抬头朝他做了个鬼脸。 　　“…遇到你的时候我事业正旺，觉得世界都是自己的，每个人都应该爱我……”卓光耀想起苏泌说的话，他觉得April应该也是这样的幸运儿，不像他不论外面的风景多明媚，阳光总是很难照进心里。曾经他很想变成这样的人，学着学校里的那些阳光少年，去打球去社交，装得积极热情，可是不久就累了，稍微复杂的人际关系都会让他心力交瘁。这让他更悲哀的认识到自己确实不是经商的料，最后会选择躲到海岛，也是因为努力过觉得自己的性格注定达不成母亲的期许了，才想到不如逼着母亲自己放弃，反正家里还有聪明伶俐的妹妹。自己对这种逃避行为也觉得羞耻，到现在他都不敢主动去见母亲。绑架苏泌这事，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是自己干出的事，并且毫无悔意。 　　连他也震惊于自己的厚颜无耻。 　　卓光耀继续化身跟踪狂，每天跟着那对金童玉女，被迫吃狗粮。羡慕褪去，嫉妒开始渐渐腐蚀他的心，他常常产生幻觉，跟苏泌约会的其实是自己，对着苏泌笑得幸福又害羞的是自己，为约会见面精心打扮的是自己，在鬼屋中叫得惊天动地被揽入怀抱的是自己，在天空旋转餐厅享受音乐和鲜花的是自己，在家跟心爱的人笨手笨脚的学习包饺子的是自己……甚至有一天，卓光耀梦到自己和苏泌一起肩并肩躺在草地上，天气很好，微风中带着青草特有的清香，周围有三两个小孩子围着他们玩耍，阳光照在他身上，他觉得浑身暖洋洋的，非常幸福。他甚至在睡梦中笑了，蓦然醒来，身边什么都没有，苏泌不在这里，只有窗外射进来的冰冷月光。卓光耀坐起身，很久之后终于想起来，苏泌已经是别人的了。 　　“哥，我觉得你很不对劲。”April在某天放学后又擅自冲进他的房间，即使他已经要求酒店老板换了锁。 　　“你这种闷骚性格实在太讨厌了，我真是受不了，竟然还会有女孩子看上你，我真是奇了怪了。”April这回拿了个超级巨无霸冰激凌，一口一口的吃得开心。卓光耀觉得非常不合理，按她这种吃法早应该吃成个大胖子，到现在还能保持苗条身材才是见鬼。 　　“哦，对了，那个叫May的小姐姐，我觉得挺好的。长相普通了点，但是性格不错，拿得起放得下，大气！我觉得配你挺好的，比那个苏泌强多了，跟个落难公主似的。” 　　卓光耀脾气也被磨得差不多了，相当平静的回了句：“你调查我。” 　　April白了一眼，“谁让你突然回来了，我当然要了解一下你以前的生活啦～看看，要是我没了解怎么知道你跟苏泌小哥哥的恩怨情仇呢，我现在都能当你的知心妹妹了。不然像你这种性格肯定不会主动跟别人诉苦。就算我用的是邪门歪道，但是有用啊！你倒是从小学习成绩好，老师当个宝。各种讲究方式方法有原则有底线，但是想做的事你也做不成啊！” 　　卓光耀直觉不对，但是一时竟也无法反驳。只能安慰自己，不跟小女子计较。 　　April几乎是瞬间就读懂了他的表情，开心的又啃了一口冰激凌，还很自来熟的从书桌上抽了本漫画，津津有味的看起来。卓光耀看她对自己的宝贝有兴趣一点也不高兴，因为这个小妹妹的表情根本就是把漫画当笑话看。 　　“May来了。” 　　“什么？” 　　“那个爱慕你的小姐姐来T市了，虽然是来参加个什么聚会，但是我打赌她肯定会来找你。你们……嘿嘿～” 　　April那张洋娃娃般可爱的面容突然变得猥琐，配上巫婆式奸笑，卓光耀挠挠胳膊，果真已经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别打她主意！” 　　“放心！我是水仙，注孤生，这辈子不打算打任何人的主意。”April终于啃掉了最后一口冰激凌，掏出刺有繁琐花纹的手帕一根根擦拭手指，满脸骄傲，“女的没我漂亮，男的没我聪明。人活得太优秀也是烦恼。” 　　卓光耀：“……你才十六岁。” 　　April突然捧胸做心碎状，“但是心已沧桑如六十岁。啊！人生！” 　　卓光耀已经不想再搭理这个戏精了。 第16章 第十六章 　　提着从超市买来的水果和零食，满满两大袋，卓光耀觉得自己是在负重前行，要是来个悲情音乐就更应景了。明明是瞧不上自己的妹妹，现在却三天两头的往这个破酒店跑，还嫌弃没有零食吃，埋冤他没有待客之道。他终于不堪吵闹，随便买了点饼干巧克力之类，又被嫌弃档次太低没有心意。这几年好不容易攒下的生活费眼快都快在她身上用尽了。卓光耀正准备擦一把英雄泪，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叫住了他。 　　“光耀小哥！” 　　迎面扑来一抹红色阴影，卓光耀的老腰都要折了。金黄的短发在空中漾起，May的嘴角已经咧出天际，这是专属MAY的热烈。卓光耀心中涌过一阵暖流，大概这就是有朋自远方来的欣喜。 　　“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我刚才还想要是被个小女孩骗了，真是要丢脸丢到太平洋了。” 　　MAY捏扯着卓光耀的脸颊，“光耀小哥，你是不是又瘦了？你果然是离了我们就不行啊！留在岛上多好！大家都愿意照顾你。” 　　卓光耀摇摇头，他不能一直靠着别人的好意活下去。 “你今天穿得很漂亮。”斗篷式的外套还是很配她的。 　　MAY 挠挠鼻头，笑得有些害羞。“那个，最近要经常出去见人嘛。不能像在岛上背心裤衩的随意穿，总要正式一点嘛～嘻嘻～不过我刚到T城就第一时间来加你了，这身打扮……”MAY像蝴蝶似的转了一圈，“不错吧～一个很可爱的小妹妹帮我选的。就算生气嘴巴撅起来也是肉嘟嘟，可爱死了～” 　　卓光耀立即想到了他那个人精妹妹，只要她愿意可以轻易博得陌生人的好感。MAY猜不到他内心正在吐槽，正兴致勃勃的拉着卓光耀去附近的人气美食街，还跟卓光耀打听推荐的美食。天地良心！在酒店也住了不算短的日子，他都不知道附近还有这么一条街。MAY果断朝他翻了个白眼。 　　最后还是靠着万能的手机导航和MAY超强的方向感找到了目的地。还真是美食一条街，各色小吃玲琅满目，松软滑腻的羊排如小山般堆砌，爽辣入味的手撕牛肉纹路清晰可见，筋道Q弹的糯米团甚至能从墙面反弹当球玩，时不时还能看见充满异国情调的餐馆，高鼻大眼的外国人为了吸引客人，在店门口摆摊玩手工，变魔术，或者来个乐团高歌一曲。MAY身陷美食区，魂儿都要被勾走了，一惊一乍的叫个不停，卓光耀倒是被一家中东特色餐馆吸引住了，店门口有个阿拉伯小哥正在表演立体瓶沙画。小哥面前摆满了各种颜色的细沙，通过一个小漏斗送到玻璃瓶中，细沙从瓶底层层堆积，直到瓶口用黏胶固定。由于玻璃瓶是三维立体的，这就要求最后的作品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要连贯立体，跟在平面上的沙画有很大的区别。阿拉伯小哥瞪大了双眼，精雕细琢，小心翼翼的调整沙粒的位置，花了将近半小时终于完成一个作品，瓶体中在夕阳的余晖下行走的骆驼栩栩如生，驻足观看的众人一片叫好，夹杂着彼此起伏的口哨，弄得阿拉伯小哥都不好意思了。卓光耀也觉得就冲这份耐性也不容易，诚心鼓掌。身旁的MAY更是激动到不行，拉着他冲到小哥面前非要求合影。结果人家阿拉伯小哥连英语都不会，鸡同鸭讲了老半天，小哥还是一脸费解。 　　“我来翻译吧。” 　　人群中突然窜来这么一句话，简直喜从天降。等高人站到面前，卓光耀愣了。 　　是苏泌。 　　May突然握住卓光耀的手，刚才的兴奋劲也消失了。 　　今天的苏泌一看就是经过精心打扮，发蜡打理过的头发，潮范的无片镜框，穿着白色的减龄卫衣，看起来年轻不少。他身旁站着身着同款卫衣的女孩子。 　　情侣装啊！真是亮瞎眼！卓光耀收敛了表情，拘谨的站在原地。苏泌走过来，眼神一寸寸扫过他的脸，在他和MAY拉着的手上停顿了很久。 　　“你果然还是更喜欢女人啊……” 　　苏泌扔下这句，转头就跟阿拉伯小哥叽里哇啦的说起来。卓光耀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MAY倒是攥得更紧了。最后阿拉伯小哥恍然大悟，爽快地和他们合了照，卓光耀却没有开始那股兴奋劲了。 　　鸿兴的大小姐一脸崇拜的挽着未婚夫的手臂从他身边走过，擦肩而过的瞬间，苏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里面有卓光耀读不懂的阴寒。 　　MAY在旁边说，“这不就是那个你心心念念的苏泌吗？装嫩很有一套嘛，这形象去大学教室坐着妥妥一个大学生啊！他这是转性找了个小女友了？城里人也是会玩。” 　　卓光耀指指不远处的摊点，“那家卖梅花糕的店，美食攻略上有的，你要不要尝尝？” 　　MAY留着口水直接冲了过去。卓光耀看她在摊位前痴痴等待梅花糕出炉的样子，不禁羡慕，这种容易满足的幸福感挺好的。 　　“烫烫烫！”MAY被烫得手忙脚乱还不忘适时咬上一口，“好吃！你也来一块吧。” 　　卓光耀摆摆手，只把装着梅花糕的袋子挂到自己手上。MAY感动的哇哇叫。 　　“好男人不是已经结婚就是GAY，我们女人真是要哭晕在厕所了。”MAY夸张的叹气，“我觉得那小子还是很在意你的，你没看见他刚才看我的眼神简直能杀人。作孽哟！被你拒绝还要被情敌，我招谁惹谁了！” 　　“我一直看着他，没发现啊！” 　　May立刻露出戏谑的表情，“一直看着他！我听到了哦。光耀小哥哥你真是不害臊。” 　　卓光耀知道自己被取笑了也很无奈，越解释越像掩饰，干脆放弃了。 　　May用手肘撞撞他，小声问：“你们俩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卓光耀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一五一十的说了。 　　“……他们大概是要结婚了，我算是彻底没戏了。你就当个笑话听，回岛上也别告诉别惹了。” 　　“那怎么行？！你也算是我们岛出去的，咱们岛就是你的娘家！再说了，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能买爱情啊！这事坚决不能这么就算了！哎！可惜KEN不在这里，要是他在，哼哼！准能把他们俩的事搞黄了！”MAY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馊主意。 　　卓光耀怕她又在想什么邪门歪道，赶紧让她打住。她的语气倒是跟April如出一辙，“人你都绑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 　　从美食街从头吃到尾，May大小姐终于心满意足，要跟着卓光耀回下榻的酒店。前台刚踏进大门，他的小妹妹就来电话了。 　　“你跟小姐姐喜相逢了吧。嘿嘿！我给她提供的那些个吃喝玩乐的地方她都去了没？对了，我放学出门代老妈去参加股东大会了，忘记提醒你苏泌和他未婚妻今天要去你酒店附近的美食街凑热闹，不想尴尬你们就别去那里啦！” 　　卓光耀尽量用冷静的声音说，“我们今晚碰上了，你可以放肆大笑了。” 　　“还真是啊！哈哈哈哈哈……” 　　夸张的笑声如魔音穿耳，卓光耀都能想象那头在床上笑得满地打滚的模样。 　　“……笑够了？” 　　April喘了一口气，“放心！再怎么关起门来我们才是一家人，这一局我一定让你赢！” 第17章 第十七章 　　May这次来T城是为了参加海滨安全救生论坛，顺便参加国际海岸救生员的公益培训。 　　“我准备往职业冲浪方向发展。上次比赛我虽然没得奖，但是有个美国的教练从视频里看到了我，觉得我很有潜力，只要在技术方面重点指导一下，下次在世锦赛上得奖不是问题！” 　　MAY说得信心满满。 　　T城的朝阳透过玻璃窗折射出七彩的光，窗外便是车水马龙。May踌躇满志得说着未来的规划，空中挥舞的餐具都成了渲染气氛的道具。看她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卓光耀由衷为她高兴。 　　“光耀小哥未来的人生规划是怎么样的？” 　　“我啊……”卓光耀拖着下巴，酒店大堂里越来越强的光线刺痛了他的双眼。“大概就是找到一个人，守着一个城吧。” 　　May大呼：“就这样啊！” 　　卓光耀笑笑。他这么胆小，这辈子只能做一个人的英雄了。 　　上次碰到苏泌的情景冲击挺大，卓光耀准备这段时间就先陪着 May参加论坛和培训了。几天下来，他也算摸清了May的脾气。约定出门的时间要提前半小时，归家的时间要推后半小时，吃饭一定要配蒜配辣，点菜避开内脏和红肉，出行方面能步行决不坐车，有站票决不买坐票，碰到打家劫舍街头耍横的决不放过肉搏到底，恨不能把正义散播到世界每个角落。 　　卓光耀取笑她是江湖侠客，她也坦然接受了。“人生就要活个痛快磊落！” 　　April窜到酒店，在卓光耀的房间里啃鸡翅，“小姐姐果然好样的！真性情，我喜欢！” 　　卓光耀默默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她又说，“但有时候也要讲究方式方法才能事半功倍。” 　　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官腔。 　　April撇撇嘴，擦擦手，“除强嘛，你这辈子没指望了，扶弱嘛……你会帮助辜负过你的人吗？” 　　“……我应该也没能力帮吧……” 　　April认真想了一下，一拍手。“定位很清晰，说的很合理。那我就放心了。” 　　临走还不忘顺走两袋零食。卓光耀想她真该给跟踪他的小伙点赞。 　　May住在隔壁房间，为了便于相约出行，她对老板娘各种软磨硬泡非要指定房间。可惜隔壁房间有个长期住客，没道理突然让人换房间。老板娘也是被磨得一脸愁苦。有一天回来，老板娘突然笑眯眯跟May说，隔壁的住客已经搬走了，她可以住进去了。May夙愿达成，开心的像只鸟儿利索的去收拾了。老板娘暧昧的朝卓光耀笑道：“这姑娘不错，性格爽朗又很会粘人，住得近容易增进感情呀。你妹妹为你的幸福也是操心。” 　　卓光耀：“…………” 　　又一天他又陪着May去参加冲浪协会成员私人办的PARTY，因为是第一次参加私人派对，认识的人并不多，但是参加这种派对无疑是拓宽业界人脉的好机会，May不想错过又有些担心。卓光耀主动提出陪她同去，这才解除了她的苦恼。 　　“别怕，一旦发生什么，躲到我后面，我保护你。” 　　卓光耀听May这么安慰她，心中一阵尴尬，这男女角色是不是颠倒了？ 　　后来又因为May没有礼服，去了April推荐的礼服店。卓光耀曾经见识过她从小穿的礼服和惊人的价位，十分担心会让他们这种贫民荷包哭泣。 　　“放心，我已经跟老板说过了，打折打到骨折，差价我会补上的。” 　　卓光耀又觉得碰到了霸道总裁少女版。 　　礼服店位于市中心的街角，长期做私人定制，这次时间赶，老板建议直接来试成品，尺寸稍作改动就好。May试衣服的空档，卓光耀背靠落地窗，拿起免费茶饮喝了一口，眼睛却是有意识的往正前方的试衣镜上看，果然在镜面上看到那个躲在电线杆后面的反射身影。他不禁苦笑，他那个无所不能的小妹妹是怎么了？最近几天找来跟踪他的竟然是这种技术蹩脚货。听说古时候权贵都有所谓影卫，无声无息跟在主人后面，不会像这样突然拖个身影出来让人不舒服。他是不是该建议April找找这种相关人才？ 　　“呀呀呀！我就说嘛，这件礼服超配你的！谁说运动系女孩就要一天到晚穿牛仔裤的？偶尔像这样穿个长款礼服，清秀又大方，让人耳目一新！那边的小哥，你也过来看看怎么样？” 　　礼服店的老板是个扎着马尾辫的男人，长相很可以，瓜子脸丹凤脸，薄抿的嘴唇，说话有着女人化的嗲气，简直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他内心住着小公主。卓光耀能接受KEN这样的骚包肌肉男，却对这款有很强的违和感。 　　帘幕拉开的时候，卓光耀也是吃了一惊。平时大大咧咧一身休闲风的May，换上了白色吊带长裙，只在腰间系上了一条金色腰链，立刻将绝好的身材比例体现出来。金黄色的头发被松松盘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几缕卷发随意落在两颊，让本就不错的五官被凸显的更加明艳。May提着裙摆，不好意思的朝他笑笑，有些僵硬，有些紧张。卓光耀第一次注意到原来她有那么娇俏的下巴。 　　“很漂亮！”卓光耀朝她比了个大拇指，真心赞叹。 　　May这才松了口气，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挤各种鬼脸，最后惋惜道：“我也觉得挺好的，就是贵了，买不起。光耀小哥，给我拍张照吧。” 　　卓光耀依言让她摆出各种姿势拍照，店里灯光也打得好，拍出的照片都不需要P图，一张张还是美如画。 　　“好美哦！”May摸摸自己的脸开始自恋，“可惜穿不走。” 　　穿着五彩斑斓小西装的老板晃着马尾辫走过来，笑眯眯的。“卓先生，这件礼服还需要按照这位女士的尺寸稍稍修改一下，两天后您就可以来取了。” 　　“好的。” 　　卓光耀淡定的拉着已经呆掉的May走出了礼服店，走了几步May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光耀小哥，你帮我付钱了？” 　　“嗯。” 　　“可是很贵、很贵的！” 　　“没关系。” 　　卓光耀摸摸她的头，看May激动到当街眼泪哗哗也是挺有满足感的。May抹了眼泪，飞身就往卓光耀身上扑过去，大声嚷嚷：“不管不管我不管！我要嫁给你！我要以身相许！” 　　卓光耀仿佛听到了自己腰骨折裂的声音。嬉戏打闹间他注意到，一直跟着他的那个躲在街角的阴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第18章 第十八章 　　April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坚持不懈响着的铃声成功地把卓光耀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我的大小姐…………” 　　“哥，你现在马上从酒店里搬出来。不开玩笑！” 　　April的嗓音是从未见过的清冷严肃，卓光耀的美梦被扰还被勒令大半夜搬家着实不爽，平常被不停打压的自尊心瞬间又冒出来了。他飞快地挂断了电话。对方一下秒立刻又拨过来，卓光耀恶狠狠地把电话线扯了。几乎是瞬间床头的手机就响起来了。卓光耀被这么一折腾，脑子也慢慢清醒过来，开始意识到妹妹这么契而不舍的打电话肯定有重要事情，这么想着憋在胸口那股气也散了。 　　“哥，鸿兴完蛋了，那老头这次在公海输得倾家荡产，人也被压在那儿了。他就那一个宝贝女儿，现在正病急乱投医呢。她那个未婚夫苏泌，你最近见着了吗？” 　　卓光耀皱眉，“我为什么会见着他？再说这事跟你我有什么关系？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April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卓光耀的心愈来愈沉，他的小妹妹人精事多，但怎么说也还是个未成年少女，不可能卷入这种事情里去。 　　“我不是看那老头不爽嘛，就一直想找他麻烦。他平时精明的要命，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唯一的嗜好就是爱赌。在半年前我就和圈里的朋友商量好了要做个局，让那个老不死的输到倾家荡产……” 　　“卓耀华！” 　　卓光耀是气极了，直接喊出了真名。他一直只以为这个小妹妹刁钻刻薄，本质并不坏，没想到现在竟然发展到能致人死地的地步。 　　“你再讨厌他也不能这么害他！被压在赌场弄不好会被撕票难道你不知道吗？！” 　　April委屈的哼哼，“我又没想要他的命！我们原来是打算等他资不抵债了，就可以压价买下鸿兴，也能顺便杀杀他的风头。再说他赌徒心态，最后高利贷借债想要翻盘没成反而越陷越深，这些又不是我让他做的，完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到现在你还狡辩！”卓光耀气得又要挂电话了。 　　April大概意识到他情绪不稳，急忙说：“他女儿最近正恨着我们呢。我这边暂时没问题，你也算是卓家人，现在身边连个保镖都没有，整天住在那个破酒店里太没保障了，赶紧搬出来吧！我的人马上就到了，你跟着他们走，我都安排好了…………” 　　“你的人这几天不是一直在吗？一直跟着我呢，就是跟踪技术有点差，建议回炉重造。”卓光耀有心讥讽。 　　April在那头倒吸一口气，声音都带着颤抖：“我这几天并没有派人跟着你……” 　　卓光耀皱眉，拿着手机挪到窗口，微微掀开窗帘往下看。晚上跟着他回酒店的银灰色轿车就停在酒店外，安静的溶在黑夜里。他还能透过挡风玻璃看到驾驶侧一闪一闪的橘红色的光。 　　手机里传来April的哀求：“哥，你快跑！” 　　卓光耀按了果断键，捞起外套就快步走出了房间，直奔停车场。也是感谢这种旧式酒店，没有地下停车场，而是直接在酒店外直接圈了一块地就地停车，让他得以准确判断出那辆车的位置。 　　在银灰色的轿车前站定，卓光耀已经有些气喘。借着临近的街灯，能清楚的看见车窗外被扔下的零散烟头。他心如擂鼓，有个名字已经呼之欲出。 　　当苏泌打开车门走过来的时候，卓光耀想着“没有错，就是这个人了。” 距离上次见面也就十来天，苏泌倒像是憔悴了许多，脸颊消瘦了，眼眶更是深凹下去，称得眉骨更挺了，连唇色也比以前淡了，这个人透着颓废和苍白。 　　深秋的夜晚，他就简单的套了件线衫，这倒跟从前一样。不过那时候他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耍帅心态，现在眼里流露出来的是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无所谓。这种眼神让卓光耀心惊，跟当年抛弃所有远赴海岛的自己太像了。 　　苏泌扔掉手中的烟蒂，吐出一口烟雾，歪着头猜道：“怎么发现的？我也跟了你这么多天了，突然半夜三更被抓个现形也是丢脸。有人通知你了？” 　　卓光耀暗地里捶地，为什么这人落魄的模样也那么可爱？！表面上还要装作一脸镇定，“第一天就发现了，就想问问……这么晚了，你吃饭了吗？” 　　苏泌陡然耸了耸肩，大概觉得十分好笑，但是硬憋着没笑出来，整个脸部肌肉都抽搐了。 　　“以前我就有点搞不懂你，也只有你这种时候还能让我笑了。要继续好心请我吃一顿吗？我现在欠了一屁股债，一顿饭钱能省就省了。” 　　卓光耀慷慨地请他在美食街的一家小餐馆里吃了一份盖浇饭。餐馆老板是个脸上有刀疤的胖子，满脸横肉，胳膊上还残留着刺青，待人也算不上热情。看他们俩进来也就随意撇了一眼，问了声吃什么，声音很冷淡。但是端上桌的盖浇饭足足有一人半的分量，米饭被压得结实，浇在米饭上的汤汁和菜色在朴实的白色盘子上堆成了小山，另外还不声不响地端上来两份萝卜排骨汤。卓光耀目测了一下，排骨竟然比萝卜还多。 　　面对两人疑惑的眼神，老板只是淡淡解释：“汤，免费的。” 并留下了两套餐具。 　　苏泌笑眯眯的开动了。“他是看我们两个人才点了一份饭，估计是同情两个穷光蛋。就这汤都不止付的饭钱。” 　　“哦……” 　　“饭太多了，你要不要替我分担一点？” 　　“哦……” 　　两个人你一勺我一勺默默吃着，老板坐在收银台托着下巴，诡异地盯着他们瞧。 　　“我以为你会点两份。要是老板没有送汤，你就要看着我吃了。” 　　“……从小家里吃饭的规矩，过了晚上九点就不能再吃了。” 　　“卓家的家规很严嘛。” 　　“嗯。” 　　卓光耀一口一口的夹着例汤里的萝卜吃，也不想思考对方是不是在套他话了。 　　“你妹妹跟你一点都不一样，单看的话绝对想不到是一个妈生的。她整鸿兴的手段一套套的，埋了个隐患潜伏很久突然爆发，咬住喉咙就不松口了，跟猎豹似的。你呢，看起来像只小绵羊。”苏泌顿了顿，补充道：“偶尔是只狼。哈哈！” 　　卓光耀仍旧一口一块萝卜。 　　“鸿兴的生意被插手得差不多了，人事也面临大换血，才短短几天啊？就变天了。你妹妹准备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小咪现在天天哭，也难怪，她当惯了大小姐，哪能想到鸿兴还有倒台的一天。” 　　卓光耀干光了所有萝卜转而开始啃排骨，苏泌倒是放下筷了，正襟危坐。 　　“我欠过她，不能看着她受苦。你……能不能劝你妹妹放过她？” 　　卓光耀指间的筷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其实，上次在海边公路边见面后，我一直后悔。如果你的感情可以用来还债，那么那个债主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卓光耀抬起头，直视苏泌， “在你眼里既然感情可以用金钱量化，那么这次鸿兴，卓家势在必得，你想要卓家放掉到手的肥肉，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第19章 第十九章 　　C城的清晨总是凉凉的，花园里的植物经过昨夜整晚的细雨浇灌整个都湿漉漉的，青嫩的绿叶上也泛起了露珠，慢慢的汇成大滴往下落。 　　听说早露煎的茶不错。卓光耀想着，要不要学电视剧里的那些好老婆们去采露珠？虽然听起来挺扯淡的！ 　　一件外套不重不轻的披在他肩上。他转过头，苏泌正站在他身后无奈的笑，“怎么又起得那么早？又不是公鸡赶着打鸣。” 　　卓光耀有些冷漠的转过头继续盯着花园，旁人当然很难懂他的想法，只以为大早上的心情不好，起床气还没过呢。苏泌转到厨房煮了两杯咖啡，一杯加糖加奶送到卓光耀手里，捏捏他的鼻子，“试试吧，就算不喜欢喝也能暖暖手。” 　　卓光耀低头看着咖啡继续发呆，他是不喜欢喝咖啡的，但是苏泌喜欢，号称新的一天要从清晨一杯咖啡开始，时常给他灌输各种咖啡的分类、特色、产地等等知识，称人生梦想是每天一杯蓝山。卓光耀尝试去了解，可是无论喝过多少种，仍然不觉得这种苦兮兮的东西有什么值得追捧的。苏泌倒是兴致勃勃的每天顺手也给他煮上一杯，也不管他拿这鬼东西去荼毒邻居家的猪。 　　苏泌窸窸窣窣一阵，再亮相已经穿戴整齐，额前不带一丝碎发，拎着公务包，像一个普通的白领。实际上也是。 　　“我要上班了。你在家好好的啊，有什么的想吃的菜就打电话告诉我，我下班买回来。午饭我已经做好放在冰箱了，记得吃，千瓦别忘了。” 　　苏泌拉开门，又想到什么似的补了一句：“你这几天玩的游戏，我看昨天还是停留在第十一关，要是我今天下班早的话，就回来帮你打通关啊。你白天玩游戏别太痴迷了，一定要记得吃饭！” 　　“……嗯。” 　　“那过来抱抱。” 　　卓光耀放下手中的咖啡，挪着步子走到门口，被苏泌一把捞到怀里猛亲了几口。卓光耀一脸嫌弃的抹抹脸上的口水，“又不是小狗。” 　　苏泌好脾气的笑笑，摆摆手，神清气爽的去上班了。 　　搬到C城后，苏泌这个行业精英很快在外贸公司找到了工作，因为有过自营公司的经验，又有业务惨败的教训，面试的时候反而让老板刮目相看，一眼相中，并且承诺业务做的好的话，同意共同持股。苏泌之后真是以振兴公司为己任，上个季度的销售额已经同比上升40%了，老板有这样的员工这是睡觉都要笑醒。相比之下，卓光耀辗转打了几回工，次次不受老板待见，谁能容忍这么容易发呆的员工？有了苏泌的收入做保障，卓光耀心安理得的做米虫，偶尔接一些不急的翻译件，在网上赚点零花钱。 　　回想那天他逼问苏泌，本以为他会为难或者泼他一脸，结果苏泌却像松了口气似的，试探的反问：“我可不可以……求包养？” 　　卓光耀噎住了，这么“识时务”的苏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在苏泌的高压眼神下，终于点头。 　　他就发了一个简短的邮件，告诉April他走了，和苏泌一起，让她放鸿兴一马，另外帮他照顾May，她是有梦想的人。 　　苏泌看着他编辑邮件，阴阳怪气的在旁边嘟哝：“哟，有梦想就是了不起。”卓光耀不理他，慎重的点了发送键。 　　他们几乎没带什么行李，连私家车都弃了，一路换车打的从小道穿过城市边界到达另一个城市。卓光耀真是有大逃亡的惶恐感，反观苏泌倒是一脸镇定，还能各方面分析城市利弊，最后定下了在C城落脚。几乎是刚选定房子，卓光耀的账户就被打进了一大笔钱，足够支付购房的费用还有富余，连苏泌都叹服卓家是FBI一样的存在。 　　苏泌上班的头一天，鸿兴内部的人告诉他，董事长已经被接回来了，被废了一条腿，这还是有人出了大价钱保下来的命。现在老头也没了以前的雄心壮志，有意在公司内部找个老实人来当上门女婿，自己脱手清闲的过下半生了。苏泌那天晚上一个人坐在客厅，默默的喝了整晚的酒。卓光耀也根本没睡，他很想冲出去问问，“你是不是后悔了？”最终也只能咬住被头狠狠的想：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乖乖被我压榨吧！ 　　他这是一次性投资，终生收益！ 　　卓光耀怀着这种意难平的愤愤坐到了餐桌前，习惯性地打开电视，在早间新闻的陪伴中吃早饭。自从苏泌入职后，两人常常几天都难见上一面。外贸公司的客户群基本分布在欧美，双方工作和休息时间完全颠倒，交叉点也就三四个小时，有时为了等个邮件在公司熬夜是常事。苏泌自己都开玩笑说：“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这才是赚钱养家的正确姿态。”卓光耀这个大米虫倒很不满意，说这么下去，早间新闻的主播倒更像是自己老婆了。苏泌捏着他的鼻子，不让他喘气，一边还挠他痒痒，“你说谁是老婆？嗯？现在是我赚钱养家，你才是我老婆吧。叫声‘老公’来听听……” 　　这种情况，一般最后都要闹到两人一起去做床上运动解决。 　　正回忆得蜜汁甜蜜，新闻上一张照片吸引了卓光耀的目光。May大笑着抱着奖杯正在接受记者采访，新闻标题是“Gropo世界女子长板职业冲浪冠军赛落下帷幕，亚洲籍选手以黑马之姿一举夺冠！” 　　“我现在心情很激动，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拿到了冠军。这很神奇！冲浪比赛有时候也讲究运气，只要抓到了很大的浪，做出了技术动作，就可以拿到高的分。我的对手也很强，就是到最后一个浪的时候时间来不及，便宜了运气比较好的我。哈哈～我还会继续努力，希望明年还能来这里比赛……” 　　镜头又转播了几个开香槟庆祝的片段，卓光耀在屏幕前看着说也有一股说不清的激动，当初那个在海滩抱着哭的女孩也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卓光耀正盯着屏幕发呆，手机就提醒有新邮件送到。卓光耀不点开都知道，肯定又是April。自从他们在这里定居后，邮件她没少发。估计是因为被他拒接过几次电话，后来这个鬼机灵就一直维持这种沉默的沟通方式，大多数情况都是她在邮件里自说自话，写些发生在周围的人或事。卓光耀只是默默接受，从来没有回复过。他真不知道像他这样一再做出让卓家失望的事后，还能以哪种姿态面对家人。羞怯和懦弱让他只敢隔着屏幕看着文字，暗暗欣喜。 　　这次的邮件内容比任何一次更为简短：母亲想要见你。 第20章 第二十章 　　有句话叫“近乡情怯”，小时候的卓光耀只知道呆板的背读，长大了才渐渐理解其中的情意。母亲的病情几度发作，身体状况已是大不如前，生意场上的事基本已经不再打理，现在安心在本家的老宅中休养。 　　他没想到April这次竟然亲自来接机。相比于两年前的少女系打扮，现在的她一身职业套装，长发挽起，淡扫蛾眉，以前那些叮叮当当的挂饰全不见，耳朵上也换成了简单高贵的镶钻耳钉，远看就有一股与年纪不配的成熟感。 　　“前天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提起你，我也很惊讶。”April揉揉额角，眼里有藏不住的疲惫。 　　“黄医生说妈妈最近的各项指标都不太好，血压持续升高，劝我多顺着她，免得再次中风。上次从医院回来后，她整个右臂都不能动了……她年轻的时候是多么要强，现在这样肯定受不了。偏偏这种时候公司里又突然冒出来一堆事，这次公司上市，几个股东地下小动作不停，这股票还没过解禁期呢，就想着在黑市套现了！这么看不起我卓家吗？！” 　　April渐渐平复了语气，面朝卓光耀仔细说着，“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又是怎么想妈的。好或不好，你都属于卓家。妈妈从小就教育我们，决不能让卓家被人小瞧了去！我要去攘外，你负责安内。万事尽量顺着她，千万不要这种时候弄出乱子来。” 　　卓光耀在April直逼的严厉眼神中点了点头。而后，April绷直的背终于松懈下来，慢慢倚在窗玻璃上，眼神放空呆呆的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突然小声说了一句：“哥，你知道吗？我其实很羡慕你……” 　　卓光耀听到了似有似无的几个字，拼凑起来的意思……他觉得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司机大叔面无表情尽责的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平稳地疾驰，驶向乡间那个隐蔽的目的地。 　　车子缓缓开进过了乡间小道，慢慢停在了一座有年代感的红白小楼前。卓光耀被摇醒，睁开便是满眼绿色，漫天的爬山虎耀武扬威似的占满了整个外墙，包围了整个小楼。红色的屋檐和藤蔓的缝隙间隐隐透出的白色艰难得告诉人们它原本的颜色。 　　卓光耀想，这就是他儿时生活的地方。他记得小时候独自玩耍，经常一个人为了这座房子转圈圈，累的时候就停下来伸直了着子朝楼顶看。哇！红色的楼顶就是和天空相连的地方！那个时候真觉得这个房子是世界上最大最高的地方了，传说中的最宽广的海应该也是这么大吧，天空也应该就是这么高吧。长大了等见识过真正的海和天空，看到了科学的数据对比，才知道小时候的自己多可笑。曾经在他看来十分宏伟的屋子现在这么破旧又气势全无的立在他面前，他又觉得莫名伤感。 　　“哥，妈妈已经醒了。我们进去吧。” 　　April已经先一步进了大厅，像个女主人一样把外套脱下顺手递给了一旁的佣人，洗手的空档已经跟母亲的贴身佣人问清了情况。卓光耀还站在大门外，畏畏缩缩的，像个突然来访的客人般拘谨。April稍微想了一下，走过来拉着他往里走，站定后认真的给厅内所有的佣人介绍：“这是我哥，亲哥，叫卓光耀，以后他会经常来这里，你们要像服侍我和母亲一样对待他。听明白了吗？！” 　　“是，卓小姐。” 　　“你好！卓少爷。” 　　佣人们像是经过训练似的异口同声，连节奏都一模一样，脸上都是淡淡的，既没有像看陌生人一样上下打量他，也没有任何的窃窃私语。 　　“那好，都各自散了吧。”April像首领似的随意挥挥手，很有大将军的风范。佣人们也都陆续继续干自己的活去了。 　　卓光耀跟在April后面左拐右拐的往母亲的卧房走着，心中有些震惊，“他们……都没什么表情……但是很听话，训练过？” 　　April步伐稳健的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答话：“现在你看到的已经是第四批了。妈妈刚回来住的时候我们找了一些当地的老妇人来扫扫弄弄，结果那些人嘴巴不严，家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被传出去。你知道妈妈到现在还是公司法人，像她们这么到处乱说，妈妈每次身体出问题，股票都要连跌几天，怎么受得了！所以渐渐地我们也长了教训，高薪聘请一些年轻点的外地女孩，请管家学校的专人来培训，才有了现在你看到的‘高素质’佣人。都是钱砸出来的啊！” 　　“这样啊……” 　　“嗯，解雇那帮老帮女人的时候可招人恨了，估计暗地里不少扎我小人，哈哈！但这就是现实啊，优胜劣汰才符合生物进化论。” 　　“……嗯。” 　　卓光耀看着April圆润的后脑勺，想着他这种人是不是也属于被淘汰的类型？这么想着想着，小时候压在心头的那股憋闷渐渐明显起来，他有点想吐了。 　　“到了。”April 转过身，慢慢把他推到前面，“进去吧，妈妈就在里面呢。” 　　“你不进去吗？” 　　April摇摇头，“你现在都已经害怕到发抖了，我要也进去了，你不是要跟两个母老虎共处一室了？” 　　“……” 　　“去吧。别忘了，她是我的妈妈，也是你的。” 　　最终还是被推进了房间。这个房间跟外面相比，光线稍微暗淡了些，空气中还隐隐能闻到苦涩的药味。 　　“是、光耀吗？” 　　“是、是的。”卓光耀自己都觉得喉咙发紧。 　　床上的老妇人稍微喘了两下，嗓音中带上了喜悦。“真的是光耀啊！快、快过来、我看看。” 　　卓光耀踌躇着不敢上前，他这种不告而别的不孝子真的没有脸面面对养育自己的母亲。 　　“啊！是不是屋子里光线太暗，看不清啊！我让她们今天不要拉窗帘的……没关系，我来拉开就好了。” 　　卓光耀急忙说，“不是的！光线挺好，我……我过来了，你别动了。” 　　他越来越靠近那个坚强的老妇人，看她软软的躺在那里，白发入鬓，面容慈祥，眼带笑意的望着他。 　　“光耀啊……” 　　就这三个字脱口的瞬间，卓光耀泪如决堤，面庞一片濡湿。从小到大，他一直觉得自己委屈，但除去那些为了教导他成才而不得已的严厉，她其实是位非常温柔善良的母亲。 　　“哎哟哟，怎么突然哭了。来，妈妈抱抱。” 　　卓光耀想自己那么大了，怎么还能让母亲抱，太羞耻了。可是老妇人已经坐起身，强行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 　　“你啊，就和你那死鬼老爸一样，面冷心软，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其实心眼小得要命。” 　　“我都不记得他的样子了。” 　　“我记得，我都记得。”老妇人的眼里满满都是回忆，“你爸爸他啊，人长得好，聪明，从小就是个有注意的。家境优厚，对自己喜欢东西舍得下功夫，不喜欢的都懒得看一眼。脾气倔强又任性，但品行好。对喜欢的人很痴情……” 　　老妇人深深叹了口气，“可惜啊！他痴情的对象，不是我。” 　　卓光耀惊得昂起了脑袋，在他记忆里他父亲没有外遇啊。 　　老妇人好笑的继续说，“你也这么大了，应该知道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人生八苦，生老病死，忧悲恼、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哪有人能全部躲过。他少年时候遇到了个姑娘，两人一见钟情，浓情蜜意，私下许了终生。正你依我浓，被家里人棒打鸳鸯，强迫他娶我。他家祖上虽然世代当官，是书本网，可是到了他父辈那代其实已经不行了，又要装点门面，经常入不敷出。不幸又出了几个烂赌的叔叔，家产都被败得差不多了。只是他是家中幺子，没人跟他说这些罢了。而我父亲当时靠倒卖矿产生意，成了当地有名的暴发户。我年少时候就跟父亲走南闯北，野惯了，呵呵。等到终于到了不得不找婆家的年纪，发现周围的男人们早就老婆孩子炕头热了。你不知道那时我父亲急得呀！好不容易终于有一天，有媒人来点主意，说卓家的小儿子还没结婚呢，虽然外面找了个，但是家里人不同意，她觉得可以去说道说道。我父亲当时就塞了一根金条给她，那媒婆子乐得呀，脸上全笑出了褶子，说了一箩筐的吉祥话。” 　　老妇人一寸寸地摸着卓光耀的脸，继续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爸的时候，他跟你差不多岁数，我心想：‘这个人长得真俊！’说话软软的，不紧不慢的，真好听。不知怎的，就有点害羞了。现在想想，那就是喜欢啊。我不介意他在外面找过女人，虽然我比他还大一岁，但是我相信凭我的能力，肯定能让他看到我的好，慢慢喜欢上我的。” 　　“结果，整整两年，我都没怀上。当然怀不上了，他都没碰过我。即使这样，我还是愿意忍，还是愿意打理好陪嫁的生意，赚更多的钱给他的几个叔叔还债。第一次让我动摇的，是你的出生。” 　　卓光耀疑惑的望着母亲，她睿智的眼眸里此时并没有喜悦。 　　“有一天他抱了个小婴儿来求我，求我认下你，当亲生儿子般照顾你。我当时真的奔溃了，觉得所有的坚持和忍耐都白费了。这个男人，竟然带着外面野女人生的孩子来侮辱我。” 　　卓光耀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这是关于自己的故事。 　　老妇人心疼似的捂住他的眼睛，“就是这样。我当时大概太气愤了，就破罐子破摔，豁出去跟他谈条件，我跟他说我也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他只沉默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他竟然答应了，你知道吗？但其实我一点都不开心……” 　　老妇人的声音微微哽咽，覆在他眼睛里上的手掌都有些轻微的颤抖。“我收养了你，本本分分的养育你，直到十年之后，整整十年！他才兑现承诺给了我耀华。怀着她的时候你父亲就发生车祸……” 　　卓光耀听到泪水滴落在被单的声音，心里也是一阵酸楚。 　　“后来我听其他人说，那个女人……生你的时候难产，也是拼劲全力生下你，没多久就去了。小时候我待你严厉，一方面是不知道该怎么教养子女，另一方面，大概也有些发泄的意思。后来有了耀华，第一次真正做了母亲，才知道有些东西是天性，想想那个女人也同为人母，却没有机会看着你长大，也是可怜人。渐渐也就不再恨了。” 　　卓光耀感到覆在眼睛里上温暖没有了，慢慢睁开眼，看到老妇人满含泪水的看着他，颤抖着双唇，最终说了一句：“希望，你也不要恨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竟然是写得最顺的。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卓光耀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进门的时候，苏泌那么个大个正蜷缩在沙发上，饭桌山放着三盆菜两碗饭和一份汤。苏泌胃不好，经常泛酸，所以是不喜欢喝汤的，但是卓光耀喜欢，所以即使叫外卖，苏泌一般都会亲自下厨另外再做一份例汤。 　　细想想真神奇，他好像正被这个男人爱着。 　　卓光耀一寸寸的划过他挺拔的鼻梁，刀斧神工的轮廓，深邃的眉眼，唇线分明的微翘嘴角，长相这么出色的男人竟然属于自己，这是多么让人惶恐的好运气。 　　April的强者论调还在耳边：看上了当然要握在手上。爱情就是会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想要他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幸福感，那么跟商品本质上就是一样的，买方能提供卖房所需要的东西，包括喜爱、温暖、依赖，为什么就不能包括金钱？服务性的商品，只要付得起，就可以一直买，一直买，一直维持。你放心，卓家有我，我会让你一直买得起！ 　　离开本家时，April拉着他小走了一路，司机以媲美蜗牛的车速默默跟在后面。之前漫长的成长岁月里他们都没有这么并肩走过，长大了他的小妹妹竟主动来牵他的手。 　　“妈妈上次中风在医院躺了很久，我们都怕缓不过来了。她刚醒来就迫不及待的说要见你，我当时真是生气，明明照顾她那么久的人是我！你都离家那么久了，她难道还指望你这个儿子来撑家业吗？！所以你刚回C城的时候，我警告你不要见妈妈。我以为这样她也会慢慢死心。” 　　卓光耀很平静，确实是自己这个长男没用。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妈妈其实是要告诉你这件事。爷爷奶奶还有父亲都不在了，家族里的旁枝又都移民了，她是怕如果自己出事，以后就没人能告诉你实情了，对你不公平。她看出我不想找你回来，就告诉了我这件事。其实我也很震惊。” 　　卓光耀耸耸肩，半开玩笑道：“你不觉得这才合理吗？母亲的孩子应该想你这样聪明能干才对，我从小就觉得自己是个冒牌货。” 　　“知道你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我才突然感到害怕，感觉理所当然应该站在我旁边的人没有了。如果我们是真正的亲兄妹，我对你态度再恶劣，我们之间也有强大的血脉相连，我不怕你真的离开。今天接你过来，我其实反复思量了很久。我怕你知道了真相会离开卓家，要是那样的话，哪天母亲不在了，卓家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April站定，期期艾艾的看着他。卓光耀知道她想要一个保证。 　　“不会的，我不会离开卓家，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妹妹。” 　　他是个简单的人，上一代的那些爱恨纠葛他无法、也不想理清。既然命运让他生在卓家，长在卓家，那他就认命。追本溯源这种事，他真做不来，也不想做。 　　April十分满意的笑了。卓光耀想，他们兄妹之间更像是契约吧，但不可否认，她和母亲确实在以自己的方式关照着他。 　　苏泌也是。 　　卓光耀正想得出神，手掌突然被抓住了。苏泌一脸睡眼惺忪，习惯性的漾起微笑，“你终于回来啦，我还算着再过十二小时就去报人口失踪呢。” 　　卓光耀有些费解的歪着脑袋看他。苏泌好笑的揉揉他的头发，抱怨着：“出门都不跟我打个招呼，打你电话也不接，留言也不回。白白让人担心！” 　　“我设置了静音，没有听到。” 　　苏泌叹气，“算了，我知道你就是这么神经大条的人，要桩桩件件都生气的话，我现在估计棺材板板都压不住了。” 　　卓光耀自知有错，苏泌一直能忍耐着包容他散漫的性格确实很不容易，但是要他道歉又觉得很别扭。 　　苏泌放开他，伸了伸懒腰，问道：“你吃过饭了没？” 　　卓光耀摇摇头。 　　“那我去把饭热热。我们边吃边说。因为担心你，我这两天也没好好吃饭，你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苏泌人高马大，系着围巾在厨房里转来转去，满满可爱的违和感。厨房理昏黄的灯光让人打心底里暖气来了。 　　卓光耀走过去抱着苏泌的腰晃来晃去。 　　苏泌笑道：“一回来就撒娇？在外面受欺负了？” 　　卓光耀用力的摇摇头，埋在苏泌柔软的羊绒衫里闷闷的倾诉：“回家了，见到了母亲。” 　　苏泌一边盯着锅里开始滚沸的汤，一边顺着问：“母亲？你真是很尊敬你妈妈啊。她身体怎么样？还好吗？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接着又自言自语接着咕哝：“如果我是你妈，看你这样，我肯定不放心。” 　　卓光耀收紧了抱着腰的双手，被吐槽也觉得很甜蜜。 　　锅里的汤已经全沸，空气里已然带上了肉糜的香味。苏泌关火，戴上隔热手套准备将热汤倒出。 　　“对了，我发年终奖了。上次你不是在网上看一个手办看了很久吗？我直接帮定了，这几天应该就会寄来了，你在家注意查收包裹。” 　　苏泌将汤端上桌，卓光耀就像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巴巴地问着：“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在看手办啊？我应该没跟你说吧。” 　　苏泌解下围裙，捧起他的脑袋蹭他的脸，“也不知道是谁刷网页那么勤，每次打开网页，历史浏览记录永远都挂着手办商品链接。老婆就这点爱好，我还不得满足啊？又不是养不起。” 　　卓光耀想原来老公的大腿才最好抱，以后誓要各种跪舔了。 　　“碗筷都拿好了，吃饭吧。” 　　“是！老公～” 　　卓光耀心安理得享受自家男人的手艺，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跟男人分享一下自己这一波二折的生世。 　　晚饭后本次事件过错方要勤快的表现一番，扬言锅碗瓢盆的涮洗工作全包了。苏泌不理他，神色淡定的收碗筷，临了来了一句：“有这点时间还不如把自己好好涮涮，洗干净了在床上等我！” 　　虽然夫妻档节目已经演了千百遍，苏泌这么突然来一句，卓光耀还是要害羞的。 　　等苏泌言出必行的执行完毕，已经是将近午夜时分。卓光耀又累又困，但心里总觉得有个事没做完。苏泌看他困得不行还顽强的要和睡魔做斗争，边给他掖被角边取笑他。 　　“您这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啊。” 　　“嗯……我要给你讲个故事。” 　　苏泌乐了。“我不是三岁小朋友了，不需要听着故事睡觉。不过我们可以造一个，等他长到三岁，你就天天给他讲故事。” 　　卓光耀哼哼，“行啊！我负责造，你负责生吗？” 　　苏泌摸了摸他的肚皮，笑着并不吭声。卓光耀抓住他乱摸的大手，握紧。突然觉得那个关于自己的故事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准备告诉母亲我们的事，毕竟你也跟着爷这么久了，以后孩子生下来也得有个名分。” 　　“嗯？太后她老人家开明吗？好说话吗？容得了我这个养在外面的小老婆吗？” 　　卓光耀转过身朝苏泌眨眨眼，故意蹙眉道：“太后是个古板的老人家，脾气还特别不好，生气起来摔锅砸碗的，打人还很疼，说不定还会没收家产。你怕不怕？” 　　苏泌一把将他搂到怀里，小声说：“我只怕你离开我。” 　　卓光耀又朝他怀里钻了钻，听着他的心跳，含笑入眠。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完结。 　　小眸就是想写一个关于宅男的小故事 　　希望每个宅男OR女都能遇到并且得到属于自己的苏泌～ 　　下个小故事见啦～（鞠躬退场ing)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